一路向北行 1
草原上,一匹雄俊的戰馬正在向北疾馳著,戰馬周身的皮毛中散發出淡淡的白汽,顯然已經在草原上奔跑了很久了。
馬背上,石九懷抱著小安,抬眼向四周看去,見前面不遠處隱隱有道炊煙升起,扯了扯手中的馬韁,催動座下的戰馬向炊煙升起的地方疾馳而去。
“老人家,”石九來到時剛好看到一個老牧民從帳篷里走出來,連忙上前抱拳道,“老人家,晚輩這里有禮了。”
抬起頭再看時石九才發現眼前這人是一個年近半百的老婦人。
身穿一件破皮衣的老牧民聞言上下打量了石九一眼,有些疑惑的問道,“你是秦人?”
石九點了點頭,說道,“我是秦國的商人,這次跟著家里的商隊來草原上做生意,沒想到路上遇到了馬匪,與商隊走散了。”
石九一邊說一邊暗中觀察者老牧民的神色,即便對方是一名老人,一旦神色有什么不對的地方石九也不會心慈手軟。
老牧民聽說石九是商隊的人,面上明顯的松了口氣,點了點頭,向石九說道,“看你一身露水,想必昨夜里在草原上跑了一夜的路吧!”
石九聞言笑了笑,算是承認了老牧民的話。
老牧民見狀輕輕嘆了口氣,對石九說道,“帳篷里還有些吃喝,你們隨我來吧,無論如何吃飽肚子才是最緊要的。”
老牧民一邊嘆息的說著一邊轉身向身后的帳篷里走去。
石九轉身從戰馬上把小安抱了下來,一路馬不停蹄的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小丫頭早已經堅持不住,此時沒精打采的任由石九將其抱在懷里向帳篷里走去。
跟著老牧民前后腳走進了帳篷,石九在門口打量了一下,發現老牧民將帳篷里收拾的很是整潔,就連在其他牧民那里很正常的羊膻味在這里也并沒有那么刺鼻。
石九抱著小丫頭來到帳篷中央的小桌子旁坐下,這時老牧民已經從一旁的火堆上取下了一個鐵壺,拿出兩只黑瓷碗給石九和小姑娘一人倒了一碗乳白色的羊奶,茶葉在草原上屬于極少的奢侈品,顯然這老牧民這里還沒有。
石九也不客氣,端起桌上的黑瓷碗遞給小丫頭一只,自己也端起一碗徑直喝了一大口,羊奶入口有些膻氣,但口感卻是很好,溫溫的流過喉嚨,令人感到一陣舒爽。
小丫頭趴在石九身旁的桌子上,捧著自己的那只黑瓷碗一口一口的喝著,微微皺起的眉頭顯示出小丫頭也不怎么喜歡羊奶的味道。
老牧民看著小丫頭一點一點的將羊奶喝完,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意,從火堆上取下在上面烤著的一只羊腿遞給小姑娘,微微笑著說道,“真是個好丫頭,快來吃點東西,可不敢餓著了。”
小丫頭看到面前烤的金黃的羊腿,稍一猶豫便伸出了手去,老牧民見狀嘴角的笑意不由得更濃了些。
石九放下手中的黑瓷碗,四周打量了一下帳篷里的陳設,開口問道,“老人家,這里只有你一個人居住嗎?”
老牧民抬眼看了石九一眼,輕輕的嘆了口氣,說道,“以前還有兩個兒子的,去年跟著大汗的軍隊上了戰場就再也沒有回來,眼下也剩下我一個人在這里等死了。”
石九聞言不由得默了默,想到當初在望海關堆積成山的尸體,心里面忽然有些沉重。
一場大戰下來,人們往往只看到戰勝者的榮耀,卻很少有人能考慮到無論是勝是敗,受打擊最重的還是這些普通的百姓,在秦國如此,在北胡更是如此。
帳篷里一時間有些沉默。
“老人家,”石九想了想,向老牧民問道“這幾日你可曾看到一個老者從周圍路過?之前遇到馬匪,家里的一個長輩也走失了我這次就是出來找他的。”
“這幾日?。。。”
老牧民聞言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搖了搖頭,說道,“這里平日里很少有人會來,我也并沒有看到有人路過這里,如果你要找人的話,到可以向北走一走,那里的牧人多一些,也許就會有人看到也說不定。”
石九聞言點了點頭,謝過老牧民的指點,伸手又給自己添了一碗羊奶默默地喝了起來。
辭別了老牧民,石九在帳篷內的小桌子上留下了一個指甲大小的金豆子,老牧民現在獨自一人,外面的牛羊已經不多了,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還是個問題,有這一枚金豆子在,這個冬天也許過的會容易一點。
一人一馬再次上路,轉眼之間便把老牧民和那一定帳篷拋在了身后。
越往北走,石九遇到的牧民也就越多,感覺到的敵意也就越濃烈。
不過,雖然牧民們看石九的眼神都有些不懷好意,但卻很少有人真的抽刀子上前把石九給怎么樣的,這其中主要還是因為小安的緣故,畢竟,沒有人會相信有間諜或斥候會帶著一個小姑娘來草原上刺探軍情。
眼看著前面又出現了一片規模龐大的帳篷,石九不由得精神一震,雙腿夾了夾馬腹,向前趕了過去。
“站住,趕緊停下。”
尚未來到門口,石九便被兩個身穿皮甲、手持彎刀的漢子攔了下來,兩人皆面色不善的看著石九,冷聲道,“你是什么人,不知道這里是察合將軍的牧場嗎?”
石九抬頭看了眼中間那頂帳篷上的狼頭,微微笑了笑,說道,“不要誤會,我只是來這里問一下路,只要你們告訴我這幾天有沒有看到一個老人從這里經過、去了哪里,我立即就離開這里。”
兩名手持彎刀的漢子聞言相互看了眼,其中一人沉聲道,“我們這里沒有你要找的什么老人,趕緊離開,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說著,手中的彎刀出鞘半截,面色不善的盯著石九。
眼看著周圍已經有人在注意這邊,石九默了默,拉了拉手中的韁繩,轉身向一邊走去。
“哼!”看著石九離去的背影,兩人手中的彎刀同時收回到了鞘里,輕輕的冷哼了一聲,在門口密切關注著石九的動向。
石九策馬來到周圍的一個小山坡上,看著四周一望無際的草原,心中不由得有些憂慮。
自己出來已經四天了,現在還沒有發現老軍醫的蹤跡,難道是自己想錯了,老軍醫并沒有向北來尋找單林的蹤跡。
在石九疑惑間,懷里的小安突然伸手扯了扯石九的衣袖,向一旁指了指。
順著小丫頭手指的方向看去,石九發現不遠處有一個人正鬼頭鬼腦的在打量著自己,石九的眉頭不由得皺起來。
想了想,石九雙腿一夾馬腹,座下的戰馬長嘶一聲,邁開四蹄向山坡下行去,來到那人看不到的地方,石九整個人突然凌空而起,懷中抱著小丫頭閃身來到了山坡的另一邊,向著剛才那人所在的地方急速而來。
山坡后面,一個身穿破舊皮襖的漢子正藏在一片野草后面扯著脖子向石九離開的方向觀察著,眼看著石九沒了蹤影,這人面上明顯露出了一抹焦急的神色,起身就要上前追上去。
但就在這人剛起身的剎那,只感覺旁邊人影一閃,緊接著自己的喉嚨上便多了一把泛著寒光的長刀。
石九一手抱著小丫頭,一手持著長刀站在這人面前,就這樣冷冷的看著他,在石九凌冽的目光下,沒幾個呼吸,這個的額角便有豆大的汗珠滲出,順著臉頰流到了脖頸里,一陣冷風吹過,這人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你。。你想干什么?”這人一邊看著搭在自己脖頸上的長刀一邊小心的觀察者石九的反應,顫聲道,“這里可是草原,你殺了我,你也別想跑了。”
石九聞言手上微微加了點力道,破軍那鋒利的刀鋒立即在這人的脖頸上留下了一道一指長的傷口,鮮血順著刀鋒緩緩的流下,這讓這人顫抖的更加厲害。
“你叫什么名字?”
見時機差不多了,石九開口問道。
“窩。。窩爾赤,”上下牙齒忍不住的打顫,窩爾赤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是誰讓你來監視我的?”
石九沉聲問道。
“沒。。沒誰,是我自己來的。”窩爾赤的心神明顯穩住了幾分,說話也漸漸開始利索了。
“嗯?”石九皺了皺眉,手中長刀又微微加了幾分力道。
“別。。別,”窩爾赤幾乎是帶著哭腔乞求道,“真的沒有別人,我剛才聽到你在找一個老者,我前幾天剛好見過,見你在這里就過來看看能不能討要一些好處。”
一口氣把話說完,窩爾赤有雙眼有些期待的看向石九。
“嗯!”石九聞言不由得一驚,冷眼看向窩爾赤,沉聲道,“你可知道,欺騙我的人會有什么下場?”
“沒。。沒有。。沒有騙你,”窩爾赤連忙擺手道,“大概七天前我看到一個老頭穿著一身青色的長袍在一戶牧民家里討了些吃食,然后就離開了,也許他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那人長得什么模樣,你當時可看清楚了?”石九沉聲問道,聲音中不由得有了幾分激動。
“記得記得,”窩爾赤連忙點頭,說道“那個老頭眼睛很亮,下巴上還留著胡子,耳朵也要比平常人大一些。”
石九聞言心中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氣,聽窩爾赤的描述,這人當是老軍醫無疑了。
找了那么久終于有消息了,石九當即問道,“那人之后往哪里去了,你可看清楚了?”
“看是看清楚了,只是。。。”說著,窩爾赤向石九搭在他脖頸上的長刀看了眼,眼中的意思很明顯,先把長刀拿開再說。
石九見狀那還不明白窩爾赤的意思,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意,握刀的手向后收了收,將長刀自窩爾赤的脖頸上移開,不等窩爾赤露出笑意,手腕一翻,長刀的刀鋒已經抵在了窩爾赤的眉心。
“沒有人可以在我面前討價還價,”石九冷聲道,“說,或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