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溪玥輕輕側身避開她的激動,“二舅母不必如此,還是進去看看三表哥吧。”
“誒!誒!好!好!” 柳氏連忙用袖子胡亂擦著眼淚,迭聲應著。
她看著藍溪玥,滿心滿眼都是感激,還想再說些什么。
藍溪玥卻已無意多留,她擺了擺手,姿態隨意:“我去外祖母那兒坐坐,二舅母不必管我?!?話音未落,她便已轉身,衣袂微揚,沿著來時的路離開了,只留下一個清冷孤絕的背影。
柳氏望著那背影消失在月洞門外,心中百感交集,最終化為一個無比堅定的誓言:只要樺兒能好,從今往后,無論玥玥要做什么,哪怕是翻天覆地,她柳氏也必定豁出性命去支持!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猛地轉身,幾乎是撲向了云樺的房門。
“娘……” 云樺看到母親進來,臉上還帶著大病初愈的蒼白,但那雙眼睛卻有了久違的生氣,聲音也清晰有力了許多。
柳氏快步沖到床邊,一把握住兒子的手,急切地上下打量:“樺兒!我的兒!你感覺怎么樣?” 她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嗯!” 云樺用力點頭,臉上露出真切的笑容,“娘,孩兒感覺……像是卸下了一座壓了許久的山!身上松快多了,胸口也不悶了,咳也止住了!從未有過的舒服!” 他看著母親喜極而泣的臉,心中涌起強烈的愧疚,“娘,讓您擔驚受怕了,是兒子不孝……”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柳氏拍著他的手,淚中帶笑。
云樺的眼神卻漸漸變得堅定起來,他反握住母親的手,鄭重道:“娘,兒子這次是死里逃生,想明白了。從前那些荒唐日子,絕不能再過!等身子徹底養好,開春之后,我就去父親軍中,從小兵做起!”
“什么?!” 柳氏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以為自己聽錯了,“樺兒?你……你說什么?軍營?!” 她驚得聲音都變了調,“你從小錦衣玉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軍營里風餐露宿,刀光劍影,那是人過的日子嗎?你怎么受得了那份苦?!” 她本能地反對,心疼兒子。
云樺卻坐得更直了,眼神是從未有過的清明:“娘!孩兒從前就是太安逸,太不知所謂,才會惹下這身病,累得您和祖母操心!這鬼門關走一遭,兒子是真的想明白了!去軍營,是歷練,也是贖罪!這次,兒子是鐵了心了,定要從頭開始!” 他的話語擲地有聲,帶著一種脫胎換骨般的決心。
柳氏怔怔地望著兒子眼中那簇名為“決心”的火焰,心頭百感交集,欣慰的暖流悄然漫過,沖淡了長久以來的憂慮。
她想起丈夫和公婆曾嘆息她太過溺愛,將樺兒養得驕縱任性。
如今,經歷這番生死劫難,兒子若能因此脫胎換骨,去軍營那等磨練人的地方摔打一番,或許,真不是壞事。
她輕輕嘆了口氣,帶著一絲釋然:“好,好,等你身子骨結實了,去你父親那兒……也好?!?聲音里,是母親對兒子成長的復雜期許。
云樺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粗陶瓶上,連忙提醒:“娘,那瓶子!是玥玥表妹留下的藥!”
柳氏這才猛地回神,仿佛捧著稀世珍寶般快步走到桌邊,小心翼翼地將瓶子捧在手里。
瓶身粗糙冰涼,卻讓她感到無比踏實,“對對!玥玥說了,每日要喝的!” 她忽然想起關鍵,有些慌亂,“這,可這怎么喝?一次喝多少?喝幾次?不行,我得趕緊去問問玥玥,別弄錯了耽誤了藥效!” 她說著就要轉身往外走。
“娘!” 云樺急忙叫住她。
柳氏頓住腳步,疑惑地回頭:“怎么了?”
好像玥玥表妹也跟他說了,他光顧得激動了,也沒注意,云樺伸出手:“娘,你把瓶子給我看看,剛才,我好像瞥見瓶子上有字?!?/p>
柳氏連忙將瓶子遞過去,云樺接過沉甸甸的瓶子,湊到眼前,果然,在瓶身下面底部的地方,貼著一張紙條:**一日三飲,每飲一口。**
“娘,你看!” 云樺指著那行字,“玥玥表妹都寫清楚了,一天三次,每次喝一口就行。她……想得真周到。”
柳氏湊近看清了字跡,長長舒了口氣,臉上滿是后怕和慶幸:“真是老天保佑!有玥玥在,樺兒,那你快,現在就先喝一口!”
云樺依言打開瓶塞。一股難以言喻的、極其清冽的異香瞬間逸散開來,瞬間沖淡了滿室殘留的苦澀藥味。
這香氣沁人心脾,光是吸入一口,都仿佛有股清涼之氣直沖天靈蓋,讓昏沉的頭腦都為之一清。
他想起之前昏沉中似乎被灌入過類似的液體,想必就是此物了,真是神奇!
他仰頭,小心翼翼地啜飲了一口。
那液體入口冰涼滑潤,沒有絲毫想象中的藥味苦澀,反而帶著一絲山泉般的清甜,順著喉嚨滑下,所過之處仿佛被甘霖滋潤,一股難以言喻的舒暢感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連帶著沉重的身體都輕盈了幾分。
“娘” 云樺抬起頭,眼中帶著驚奇和煥發的光彩,“這東西……真不是凡品!一點苦味都沒有,清甜得很!喝下去……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精神頭一下子就好了許多!” 他感受著身體的變化,語氣充滿了由衷的贊嘆。
柳氏看著兒子明顯好轉的氣色,聽著他中氣足了些的聲音,懸著的心終于落回了實處,臉上綻開真心的笑容:“誰能想到,玥玥竟有這般本事!連這樣的神藥都能做得出來!真是……真是我們護國公府的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