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樺也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但眼神卻比之前明亮了許多：“娘，快到用晚膳的時辰了，我身子還虛，就不去前廳了。您去吧。等我，等我徹底養好了，再去給祖父、祖母還有父親他們磕頭請安，也……給他們一個驚喜！” 他想讓家人看到的是一個脫胎換骨的云樺。

柳氏看著兒子眼中那份認真，連連點頭，滿心歡喜：“好，好！你安心歇著，娘這就去！想吃什么，娘讓廚房給你單做！” 她替兒子掖了掖被角，這才轉身離開，步履輕快，臉上是連日來從未有過的輕松和榮光。

花園，涼亭

初冬的黃昏，暮色四合，園中草木凋零，涼亭內更添幾分清冷。

云伊伊遠遠看見藍溪玥獨自憑欄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氣，才鼓起勇氣，提著裙擺，像只受驚的小兔子般，小心翼翼地挪了過去。

“表，表姐……進來坐坐？” 她站在亭外石階下，聲音細若蚊蚋，帶著十二萬分的忐忑。

藍溪玥聞聲，只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聲音聽不出情緒，卻讓云伊伊的心懸得更高。

藍溪玥走了進去，坐了下來。

云伊伊連忙提起旁邊石墩上溫著的茶壺，倒了一杯熱茶。

她雙手捧著那杯茶，將茶杯遞了過去，姿態近乎卑微：“表姐……喝茶，暖暖身子。”

藍溪玥這才微微側首，清冷的眸光在云伊伊臉上和那杯茶之間掃過。

那目光帶著審視，讓云伊伊的心跳得更快了。

片刻，藍溪玥伸出兩根纖長的手指，隨意地捏住了杯沿，接了過去，她送至唇邊，淺淺地抿了一口。

看到藍溪玥接了自己的茶，云伊伊眼中閃過一絲喜悅，她絞緊了手中的絲帕，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終于鼓起全身的勇氣，問出了那個日夜煎熬她的問題：“那個，表姐，你……你原諒我了嗎？”

藍溪玥放下茶杯，杯底與石桌發出清脆的一聲輕響。

“我原諒不原諒，重要嗎？”

云伊伊狠狠地點著頭，急切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重要！重要！對我來說……很重要！表姐，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藍溪玥沒有回應她的懺悔，她忽然伸出手，帶著一絲隨意的力道，用食指在云伊伊光潔的額頭上不輕不重地點了一下。

“以后，記得長點腦子。” 藍溪玥的聲音依舊沒什么溫度，“別再被人賣了，還傻乎乎地幫人數錢。”

話音落下，她不再停留，攏緊了披風，起身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了涼亭。

云伊伊捂著被點過的額頭，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那決絕的背影消失在假山之后，秀氣的眉頭緊緊蹙起，小聲地、困惑地嘀咕：“表姐她，這到底是原諒我了，還是沒原諒啊？”

一直屏息侍立在亭外幾步遠的貼身丫鬟，這時才敢輕手輕腳地靠過來，低聲道：“小姐，奴婢瞧著，表小姐，應是不生您的氣了。”

云伊伊疑惑地看向她：“嗯？怎么說？”

丫鬟低垂著頭，聲音細細地分析：“你想啊，若表小姐還生你的氣，以她的性子，怕是連看都懶得看你一眼，更別說接你倒的茶，還……還那樣點你額頭說話了。之前表小姐氣性最大的時候，對你說話可是字字如冰，眼神都凍人呢。”

云伊伊聞言，仔細回想剛才的細節——表姐接了茶，喝了，還點了自己額頭說話……她黯淡的眸子倏地亮了起來，臉上瞬間陰轉晴，綻開一個帶著淚花的、如釋重負的笑容：“對！對！你說得對！表姐肯定是不那么氣了！她愿意理我了！”

不過，喜悅沒持續多久，她又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那里似乎還殘留著藍溪玥指尖微涼的觸感。

她撅起嘴，帶著點嬌憨的不服氣，看向丫鬟：“哎，你說，本小姐，真的有那么笨嗎？表姐居然特意叫我‘長腦子’？”

一旁的丫鬟頭垂得更低了，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哪里敢接這個話茬。

云伊伊等了半晌沒等到回應，撇了撇嘴，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算了算了，笨就笨點吧，表姐不生氣就好！”

她甩了甩手中的帕子，重新打起精神，“走，天都擦黑了，該去前廳用晚膳了，別讓祖母他們等。”

護國公府正廳燈火通明，暖意融融。

丫鬟小廝們魚貫而入，手腳麻利地將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布上兩張寬大的紫檀圓桌。

廳內分作兩處：老國公、幾位老爺陪著墨璃淵坐在主桌，推杯換盞，談論著朝堂局勢或軍中趣事，酒香與豪邁的笑聲交織；另一桌則是老夫人、秦氏、柳氏等女眷，氣氛相對柔和，圍繞著家長里短，偶爾傳來幾聲溫和的笑。

晚膳結束后，墨璃淵并未久留，待氣氛稍歇，便攜了藍溪玥告辭回府。

他握著她的手，指腹在她微涼的指尖上輕輕摩挲，無聲的暖意驅散了冬夜的寒氣。

回到王府，隔絕了外界的喧囂與寒冷，自有丫鬟備好溫熱的香湯。

兩人各自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煙火氣，換上柔軟貼身的寢衣。

冬夜漫長，古人又無甚消遣，加之屋內暖爐熏得人慵懶，藍溪玥躺在寬闊的錦緞大床上，望著帳頂繁復的刺繡花紋，了無睡意。

墨璃淵側身將她攬入懷中，堅實的臂膀帶著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他低沉的聲音帶著笑意在她耳畔響起，溫熱的氣息拂過敏感的耳廓：“玥兒，睡不著？” 他的手指已在她散落的長發間流連。

藍溪玥在他懷里尋了個更舒適的位置，悶悶地應了一聲：“嗯，時辰尚早，精神著呢。”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在他寢衣前襟上畫著圈。

墨璃淵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危險的弧度，深邃的眼眸在昏黃的燭光下如同暗夜中的星火，跳躍著毫不掩飾的**。

“既然玥兒無心睡眠，” 他的手臂收得更緊，幾乎將她完全嵌入懷中，“不如……我們做些更有意義的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