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溪玥眉頭都沒動一下,只微微側(cè)身,避開了她的大禮,聲音依舊平淡:“知道了。出去。”
柳氏見她如此,不敢再糾纏,連忙爬起來,一步三回頭,滿是擔(dān)憂和不舍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房門。
室內(nèi)只剩下藍溪玥和床上咳喘不止的云樺。
藍溪玥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張因劇烈咳嗽而漲紅、又因久病而顯得灰敗的臉。
她直接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白玉瓷瓶。
她俯下身,動作稱不上溫柔,甚至帶著點不耐煩,一手捏住云樺的下頜迫使他張開嘴,另一手拿著瓷瓶,將里面清澈如水的液體——珍貴的靈泉水,直接灌了進去,動作干脆利落,甚至有些粗魯。
灌完藥,她立刻嫌棄地松開了手,她走到桌邊坐下,將空了的玉瓶隨意收回空間。
然后,她拿出一方素白的絲帕,仔仔細(xì)細(xì)、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自己剛才捏過云樺下頜的手指,每一根都擦得極其認(rèn)真。
擦完,她隨手將絲帕丟在桌上,意念一閃,又從空間里取出一個明顯大了許多的粗陶瓶子,“咚”地一聲放在桌面上,里面同樣裝滿了清澈的靈泉水。
時間一點點過去。
令人驚奇的是,床上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竟?jié)u漸微弱下去,最終歸于沉寂。云樺急促的喘息也變得平緩悠長。
過了一會兒,他緊閉的雙眼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眼神從痛苦迷茫到逐漸清晰。
他掙扎著想要撐起身體,雖然依舊虛弱,但那股幾乎要將他撕裂的憋悶感和劇烈的咳意,竟奇跡般地消失了。
“咳……咳咳……”他試著清了清嗓子,只有輕微的癢意,再無之前的翻江倒海。
他驚訝地環(huán)顧四周,目光最終落在桌邊那個靜坐的、帶著幾分疏離冷漠的身影上。
“藍,玥玥表妹?”他聲音嘶啞,“你,你怎么在這里?我,我這是,好久……好久沒覺得這么松快過了……剛才……”他困惑地感受著身體的異樣,那股沉重如山的痛苦枷鎖似乎瞬間減輕了大半,只剩下大病后的虛弱乏力。
藍溪玥這才抬眸看向他,眼神平靜無波,“醒了?”她指了指桌上的粗陶瓶子,“這里面裝的藥水,以后每日喝上幾口,不拘時辰,但需連續(xù)喝足一個月,一月之后,你身上那點‘臟病’的根子,也就拔干凈了。”
她的語氣平淡得像在談?wù)撎鞖猓乱痪洌瑓s陡然轉(zhuǎn)冷,帶著毫不掩飾的警告和嫌惡:“不過,記清楚了。這藥只治你這一次。若你好了傷疤忘了疼,日后還敢踏足那等腌臜之地,再染上這等下作病癥……”
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銳利如刀,“那便等著閻王爺親自來收你吧,神仙難救。”
云樺聞言,那雙因久病而黯淡無光的眸子驟然爆發(fā)出驚人的亮彩,聲音都因極度的驚喜和不敢置信而顫抖起來:“玥玥表妹!你,你是說我這病,真能治好?真的……能根除?” 巨大的希望瞬間沖垮了他長久以來的絕望,讓他整個人都煥發(fā)出一種病態(tài)的紅暈。
藍溪玥對他的激動置若罔聞,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仿佛他只是空氣。
然而云樺此刻已被狂喜淹沒,哪里顧得上她的冷淡。
他掙扎著想坐得更直,聲音急切而響亮,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賭咒發(fā)誓:“玥玥表妹!我發(fā)誓!對天發(fā)誓!只要我這身子能好利索,我云樺這輩子絕不再踏足那腌臜地方半步!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要……” 他急于剖白心跡,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證明自己的決心。
可惜,他這番肺腑之言注定無人細(xì)聽。
藍溪玥在他情緒最高漲、誓言最響亮?xí)r,漠然起身。
她甚至沒等他說完那句“洗心革面”,便徑直走向房門,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絲毫停留。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又在她身后合上,徹底隔絕了屋內(nèi)那激動得語無倫次的聲音。
門外,一直屏息凝神、幾乎將耳朵貼在門縫上的柳氏,一見藍溪玥這么快就出來,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她臉色瞬間煞白,嘴唇哆嗦得厲害,聲音帶著哭腔和瀕臨崩潰的絕望:“玥,玥玥,這么快,是不是,是不是樺兒他,真的,沒……沒救了?”柳氏死死的抓住藍溪玥的衣袖。
藍溪玥不動聲色地將衣袖從她緊攥的手中抽出,語氣緩緩道:“二舅母放心,藥,我留了。” 她抬手指了指房內(nèi),“桌上那個粗陶瓶子,里面是藥水,連續(xù)服用一個月,一月期滿,他身上的病根自會拔除,應(yīng)無大礙了。”
柳氏猛地瞪圓了眼睛,仿佛被巨大的餡餅砸中,一時竟反應(yīng)不過來。
巨大的希望與長久絕望形成的巨大反差,讓她整個人都懵了,聲音飄忽不定:“玥,玥玥?你……你說真的?當(dāng)真能好?”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這只是一個殘忍的玩笑。
藍溪玥微微頷首,“三表哥此刻已經(jīng)醒了,精神尚可,你不是現(xiàn)在也沒聽見三表哥咳嗽了嗎,二舅母若不信,自己進去看看便是。”
柳氏聞言,巨大的狂喜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她所有的堤防。
眼淚洶涌而出,不再是絕望的淚水,而是失而復(fù)得、感激涕零的狂喜。
“信!信!二舅母怎么會不信你!” 她語無倫次地哭著說,“只是,只是樺兒病了那么久,病得那么沉,我,我心里清楚得很啊!前前后后多少名醫(yī),連太醫(yī)院的院首大人,都是你外祖父豁出老臉求來的,可……可他們一個個都搖頭嘆氣,說拖得太久,藥石罔效,怕是,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她哽咽著,想起那些日日夜夜的煎熬和判詞,更是覺得藍溪玥的出現(xiàn)如同神跡,“還好,還好有玥玥你啊!玥玥……二舅母……二舅母真不知道該怎么謝你,我……” 她激動得又想下跪,卻被藍溪玥無形的氣場止住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