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荒原邊緣,距離葬骨峽千里之外的一處荒僻山谷。
這里曾是依附玄陰谷的一個小家族開采寒鐵礦的據(jù)點,如今家族早已在戰(zhàn)火中覆滅,只留下幾座破敗的石屋和廢棄的礦洞入口,由一隊三名玄陰谷筑基初期弟子帶著十幾名煉氣期雜役駐守。
夜色昏沉,血色妖星的光芒透過稀薄的云層,給廢棄礦場鍍上一層不祥的暗紅。寒風(fēng)嗚咽,卷起地上的礦渣塵土。
“媽的,這鬼地方,靈力流失越來越快,再待下去,老子怕是要跌回?zé)挌馄诹恕!币幻凳氐闹茏哟曛郑R罵咧咧地靠在一堵半塌的石墻上,警惕又煩躁地掃視著周圍死寂的山谷。
“省點力氣吧,能活著就不錯了。聽說葬骨峽那邊…”另一名弟子剛開口,聲音卻猛地頓住,瞳孔驟然收縮!
嗚——!
一股冰冷、粘稠、帶著無盡怨毒與毀滅氣息的灰色氣流,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毫無征兆地從山谷入口處的地面裂縫、廢棄礦洞的陰影中洶涌而出!氣流所過之處,地面覆蓋上一層灰敗的色澤,草木瞬間枯萎凋零,連空氣都變得滯澀沉重!
“敵襲!結(jié)陣!”為首的筑基弟子反應(yīng)最快,厲聲嘶吼,同時一拍儲物袋,一面閃爍著寒光的冰晶小盾瞬間飛出,迎風(fēng)便長!
然而,晚了!
那灰色的劫濁氣流速度太快,瞬間彌漫了整個小小的據(jù)點!十幾名煉氣期雜役首當(dāng)其沖,被灰氣籠罩的剎那,便發(fā)出凄厲短促的慘叫!
他們體表的護(hù)體靈光如同紙糊般熄滅,皮膚肉眼可見地變得灰敗、干癟,眼神中的驚恐瞬間被空洞和一種詭異的灰黑色取代,動作變得僵硬遲緩,如同被無形的絲線操控的傀儡,反而轉(zhuǎn)身撲向身旁的同門!
“呃啊!”一名筑基弟子猝不及防,被一個雙眼灰敗的雜役死死抱住小腿,那雜役張開嘴,露出的牙齒竟也染上了一層灰黑,狠狠咬下!同時,數(shù)道由灰濁氣流凝聚的、帶著腐蝕道基力量的骨矛,從不同方向的陰影中無聲射出,快如閃電!
“是邪術(shù)!散開!”為首的筑基弟子目眥欲裂,冰盾擋住兩根骨矛,發(fā)出刺耳的腐蝕聲。他揮劍斬斷抱住同門的雜役手臂,厲聲道:“發(fā)求救符!快!”
一道幽藍(lán)的寒冰符箓剛被另一名弟子倉促激發(fā),射向空中——
咻!
一道矮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礦洞頂端的陰影中撲下!他臉上帶著一道猙獰的灼疤,眼中閃爍著病態(tài)的兇光與灰黑之氣,周身纏繞著濃郁的劫濁之力。手中一柄短刃,并非法器靈光,而是覆蓋著一層不斷扭曲、吞噬光線的灰黑氣流,狠狠劈在那道求救符箓之上!
嗤!
符箓爆開的寒冰靈光瞬間被灰黑氣流侵蝕、湮滅!如同投入深潭的火星,只激起一絲微不足道的漣漪便消失無蹤。
“嘿嘿,太虛劍宗?玄陰谷?都他娘靠不住!”酒糟鼻散修的身影也從另一側(cè)的石屋后轉(zhuǎn)出,他臉上帶著癲狂的笑容,雙手掐訣,更多的劫濁之氣從他體內(nèi)涌出,如同瘟疫般撲向僅存的兩名筑基弟子,“現(xiàn)在,老子們是劫修!送你們上路!”
“劫…劫修?!”玄陰弟子眼中露出絕望。他們從未見過如此詭異、如此污穢、直接侵蝕道基的力量!冰系法術(shù)打出,竟被那灰黑氣流迅速污染、瓦解!飛劍斬中敵人,對方體表灰氣翻涌,傷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灰黑氣息覆蓋、彌合!悍不畏死,如同被怨念驅(qū)動的行尸!
戰(zhàn)斗幾乎是一面倒的屠殺。劫濁之氣污染靈力,侵蝕道基,更引動他們體內(nèi)因“荒蕪”而本就不穩(wěn)的靈力暴走反噬。不到半炷香,據(jù)點內(nèi)最后一名筑基弟子被數(shù)道灰黑骨矛洞穿丹田,身體迅速干癟下去,體內(nèi)潰散的精元被周圍的劫濁之氣貪婪地分食。
蒼狼魁梧的身影最后才從山谷入口的陰影中緩緩走出。他刀疤縱橫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眉心那道暗金魔紋在灰黑死氣中微微閃爍。
他看也沒看地上的尸體和那些眼神空洞、被劫濁之氣徹底侵蝕控制的雜役傀儡,目光投向葬骨峽方向那片被能量亂流映照得光怪陸離的天空。
“清理痕跡,帶走所有能用的,特別是記載附近靈脈節(jié)點和巡邏路線的玉簡。”他的聲音嘶啞干澀,帶著一種非人的冰冷,“此地不宜久留。下一處,西北七十里,玄陰谷的‘寒晶哨卡’。”
“是!首領(lǐng)!”酒糟鼻和王莽等劫修齊聲應(yīng)道,聲音狂熱。他們迅速行動起來,如同熟練的鬣狗,將據(jù)點內(nèi)所有有價值的東西搜刮一空。那些被劫濁之氣侵蝕控制的雜役,則如同木偶般被驅(qū)趕著,搬運著物資,眼中只有一片死寂的灰黑。
當(dāng)最后一點火光在據(jù)點內(nèi)熄滅,整個山谷只剩下濃郁得化不開的劫濁死氣,以及被吸干精元后留下的零星干尸。劫修們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消失在山谷另一端的黑暗中。
遠(yuǎn)處,幾道躲藏在山石后,氣息萎靡絕望的散修身影,將這場短暫而殘酷的屠殺盡收眼底。看著那些渾身纏繞灰暗氣息,輕易屠戮了玄陰谷修士的“劫修”,他們麻木的眼中,第一次燃起了一種名為“瘋狂希冀”的光芒。
“看…看到?jīng)]?玄陰谷的據(jù)點…被他們端了!那些灰氣…連法寶都能腐蝕!”
“他們…他們好像不怕這荒蕪死氣…蒼狼老大也在里面!”老者渾濁的眼中充滿了恐懼與掙扎。
看著那片被劫濁之氣污染的山谷,又感受著體內(nèi)不斷流失的靈力,最終,那點對死亡的恐懼壓倒了一切。他干裂的嘴唇哆嗦著:“走…跟上他們…!只要能活…只要能活…”
黑暗中,幾道蹣跚的身影,如同撲向地獄之火的飛蛾,朝著劫修消失的方向,艱難地追去。劫修之名,如同滴入沸油的冰水,在絕望的底層散修中,悄然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