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老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
鄧容的事情和這場天局有關。
看鄭老的態度,中組部那位掀桌子應該是鄭老的意思,而中紀委立場似乎是中立?
想想也是正常的,畢竟是紀委,無論任何事情都得保持中立,這和職能有關。
“聽說你和周老狐貍的大侄女在一起了?”
鄭老用了兩分鐘恢復了正常神色。
事實上,以鄭老的級別,早就做到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此刻卻硬生生用了兩分鐘來平復自己的心情,足以見得鄭老的心中是有多大的怒火了!
政治,是解決大部分的事,而不是解決大部分人。
陳知行聞言一怔,隨即苦笑道:“老師您消息真靈通。”
周家的事情,是半公開的秘密。
周家沒瞞,也根本瞞不住。
鄭老冷哼一聲:“周家那丫頭我見過,是個好姑娘。不過...”
前天,周泰岳帶著周若璃來了一趟,因為要回老家祭祖,所以專門來陪著鄭老下了一盤棋。
讓他看著京城。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陳知行一眼:“你確定要在這個時候和周家扯上關系?”
窗外秋風吹動竹林,沙沙作響。
似乎如同心緒,有些亂。
現目前和周家扯上關系,有利有弊。
如果周家不力挺,那他的下場...絕對不會太好!
陳知行望著杯中沉浮的茶葉,輕聲道:“老師,我...”
“行了。”
鄭老擺擺手打斷他:“年輕人有自己的選擇,我不干涉。但你要記住,在這盤棋局里,你現在既是棋子,也是棋手。”
陳知行心頭一震,抬頭看向鄭老。
這句話,擺明了鄭老會站在他的身后!
鄭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中紀委那群老狐貍想拿你當槍使,但你也可以反過來借他們的勢。關鍵在于...”
他放下茶杯,目光如炬:“你能不能找到那個平衡點。”
這,是提點!
“平衡點?”陳知行若有所思。
鄭老站起身,走到窗前:“鄧容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為之。他們想用一條人命來激化矛盾,逼某些人表態。”
陳知行倒吸一口涼氣:“所以中組部...”
“所以中組部必須強硬。畢竟都已經有人伸手在打他們的臉了,自然要立威!”
鄭老轉過身,眼神銳利:“但你要查的不僅是表面上的兇手,更要揪出幕后那只推手。”
書房內一時陷入沉默。
陳知行感覺后背發涼,他意識到自己正站在一個巨大的漩渦邊緣。
稍不注意就會把自己搭進去!
這場天局并非本意,但卻好像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在推著他前進!
“老師,我該怎么做?”
鄭老走回茶案前,緩緩道:“第一,按程序查案,不要越界;第二,保持和周家的距離,至少在明面上,第三...”
他頓了頓:“去找于清河。”
“師兄?”陳知行驚訝道。
“他在省紀委多年,掌握了不少線索。”
鄭老意味深長地說道:“有些事,中紀委不知道,但他知道。”
陳知行恍然大悟,于清河作為長天省紀委常務副書記,確實是最了解內情的人之一。
準確的說,在長天省省級集團全部涉案的情況下,師兄還能安穩落定,很難不說于清河沒東西!
明哲保身算是被師兄給玩透了!
“我明白了。”陳知行鄭重地點頭。
鄭老看了看手表:“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他指了指桌上的茶葉罐:“這茶太難喝,下次帶點好的來。”
陳知行咧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起身告辭,走到門口時,鄭老突然又叫住他。
“知行。”
“老師?”
鄭老神色復雜地看著他:“記住,在這件事上,你代表的不只是中紀委,還有我鄭紹庭的學生。”
這句話的分量讓陳知行心頭一熱。
他深深鞠了一躬:“學生謹記。”
走出西山別院,秋日的陽光依舊明媚,但陳知行清楚,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他握緊方向盤,眼神堅定。
既然要下這盤棋,那就下到底!
老師說的嘛,不僅要當棋子,還要當棋手!
開著車返回中紀委的路上,陳知行撥通于清河電話時,聽筒里傳來鍵盤敲擊聲,顯然這位師兄正在加班。
“師兄,我是知行。”
“京城水深吧?”于清河的聲音帶著沙啞的笑意:“鄭老剛給我打過招呼。”
陳知行這時候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當初在政法大學的時候,他和鄭老之間也是正常的師生關系,接觸不算多也不算少。
在治平縣的時候,也是抱著希望心理給鄭老打了個電話。
他清楚,這個電話只能打一次!
可現在,鄭老這么幫他,要說老師沒有算計...陳知行自己都有些不信。
老師...又在算計著什么呢?
電話那頭傳來文件翻動的聲響,于清河突然壓低聲音:“前年有個案子,代號清道夫,卷宗編號JQ-2005-17,在你們中紀委檔案室絕密區。”
“表面是海關總署緝私局副局長受賄案,實際...結案時有三份筆錄不翼而飛。”
海關總署緝私局隸屬于公安部,同時列入公安部序列局,公安部二十四局!
“當年該案由中紀委第八室督辦,最終卻移交給了海關自查。”
“失蹤的筆錄里面,有個關鍵人,現在是京城市副市長方輝。這個案子有意思的點在于,方輝在2005年時,任職上北市市委書記,結果就在去年調任京城。”
陳知行似乎想起什么,急忙說道:“這案子不是早就...”
似乎是猜到了陳知行要說什么,于清河冷笑一聲:“檔案室火災對吧?巧得很,火災第二天,海關總署那位副局長就在留置點突發心梗死了。”
電話里突然插入第三人的說話聲,于清河迅速切換成官腔:“陳處長要調閱過往案例?我讓檔案科配合。”
“你記得讓辦公廳發函,我把這邊的證物走機要運輸。”
掛斷了電話之后,陳知行盯著暗下去的屏幕,終于明白鄭老說的平衡點!
方輝背后站著的人,極有可能是和中組部打擂臺的某位!
陳知行又給賀逸陽打了個電話:“張秘書長有沒有給位置?有的話位置給我,我現在過來!突破口有了,開個緊急會議!”
“另外,你去檔案室把編號JQ-2005-17的檔案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