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礙眼倒不至于,不過你這規(guī)矩可作數……”
拓拔璃手中的搖紙扇一合,伸手指了指大堂正中心懸掛的幕錦,上面赫然寫著:
“詩詞鑒賞,交銀百兩者,參與競賽,最終勝者賞銀萬兩,酒水全免。”
周青蓮瞇了瞇鳳眸,隨即紅唇一掀,露出迷死人不償命的妖嬈笑容。
“自是算數。”
“好!本公子就喜歡白吃白喝,一會兒要是贏了,樓主可別吝嗇掏不出好酒好菜來招待。”
拓拔璃話音不小。
聲音落下瞬間。
大堂已經響起了各種各樣的竊竊私語聲。
“看,又一個貴公子要上當了。”
“以百兩搏萬兩,看似是最劃算的買賣,可是今天參賽者就不下百人,其中大多來自各地的名流才子……”
“想要拔得頭籌,談何容易?”
“即便有人最后僥幸勝出,周大家也是穩(wěn)賺不賠,還能提高酒樓名望……”
“屬實厲害,周大家不愧是金陵第一貴人。”
“那可不,周家唯一的女掌舵人,當今陛下的弟妹,親王遺孀,衛(wèi)將軍的親妹妹……”
“更關鍵是,人家也是詩詞大家,琴棋書畫不輸男子。”
“就是可惜了這么年輕偏偏……唉,此間神女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褻瀆。”
周青蓮的名望在整個金陵算的上是舉足輕重,不僅僅是因為其身價。
更因為她本身的優(yōu)秀和才華,被人尊稱“周大家”,可想而知這樣一個稱呼放在女子身上有怎樣的份量。
優(yōu)秀的甚至讓人生不起一絲的貪婪之意。
所以眾人看她的眼神皆是帶著敬仰與欽佩,仿佛她是那天邊的明月,只可遠觀不可侵犯。
當然……
要是知道這樣一位絕世佳人,在暖床是多么的嫵媚,而且已經懷有某個家伙的孩子,恐怕他們早就瘋了吧。
周青蓮微揚起下巴,鳳眸掃視著拓拔璃,淡淡道:“別人百兩可參賽,你?需千兩,愛比比,不比就走。”
“呵呵,你這女人還真是小肚雞腸。”
拓拔璃被氣笑了。
一笑,那帶著三分玩味,三分邪肆的笑容當即迷倒一大群人,大堂內無論男女皆是目光呆滯。
一個男人的笑容怎么可能那么好看?
便是蕭玨也是愣了一下,旋即感覺到腰間玉手突進,捏住了軟肉,頓時苦笑的轉頭看到了周青蓮那不悅的俏臉。
“不許看她。”
聲音里帶著吃味。
蕭玨無奈,只好輕擁著周青蓮那綿軟香膩的嬌軀,有些好笑道:
“跟一個男人較什么勁啊!”
“男人?呵。”
周青蓮瞇眼掃了眼拓拔璃,冷笑一聲沒有說話,只是澄澈清亮的眸子莫名深邃了幾分。
“嗯?”
而拓拔璃也在一瞬間,腰背挺直了幾分,她目光有些詫然的再次上下打量了眼面前的周青蓮,臉上輕浮的笑容收斂了幾分。
剛才一瞬間,她察覺到了絲不同尋常的波動,仿佛自己的偽裝被對方看穿了一樣。
可是,什么人的修為能看穿她?
怕是大宗師都難以做到。
可是剛才她又確確實實感覺到了,那是一股很純凈強大的力量。
難不成是她的錯覺?
周青蓮沒注意拓拔璃眼底閃爍的精芒,只是落下二樓帷幔,擋住了下方的眾多視線,然后懶洋洋的靠在蕭玨懷里,臉頰緊貼著他的胸膛,慵懶而隨意。
“來人,開榜題名。”
“是,東家。”
一樓大堂,高懸榜單上的紅綢被扯下,露出了詩詞鑒賞大賽的題名“觀美人”。
愕!
眾人一見這三字,頓時瞪大了眼睛,一副活見鬼的模樣。
“觀美人?這題名……何意?”
“該不會是寫詩作賦夸贊女子,誰寫的最美誰便是這一屆大賽的魁首吧?”
“這……倒是極有可能。”
……
拓拔璃看著面前膩歪的兩人,放在膝蓋上的玉手不由攥緊了幾分,眼眸冰涼中透著幽暗。
這畜生,花心大蘿卜,狗男人……
可憐的晴兒竟然看上了這么一個渣男敗類!
她有心想一巴掌直接拍死這對狗男女。
但,周青蓮這時忽然抬眸遞給她一個淡漠的眼神,讓拓拔璃周身氣場頓時收緊,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果然!
這女人果然不簡單!
拓拔璃眼眸驟縮,看著周青蓮的目光變化了幾番,最終還是咬牙忍住了怒火。
冷哼一聲:“筆墨紙硯!”
“先交銀子。”
周青蓮揚起嫵媚的笑容,伸手要銀子。
拓拔璃深深看了她一眼,從袖口里甩出一塊龍紋玉佩,淡淡道:
“身上沒銀子,這塊玉佩價值遠超千兩,就當做此次的入場費了。”
周青蓮接過玉佩,拿在掌中,蔥白玉指摩挲了下玉佩的材質,滿意的點頭,笑容愈發(fā)明媚:“是上等的和田玉,不差。”
說著,便將玉佩揣進了蕭玨的懷里,一臉寵溺的看著他,柔聲道:
“這么久了還沒送給你什么東西,這塊玉價值連城,就送給你把玩吧。”
“喂!朕額……本公子未必會輸,玉只是暫時抵押,沒說要送給你!”
拓拔璃怒了,伸手要奪回,卻被周青蓮玉手輕輕擋開,笑瞇瞇道:
“你必輸無疑,今天沒有一個參賽者能笑著從我這青吟閣走出去,我說的。”
“你!”
拓拔璃黛眉微蹙,身上散著不同尋常的波動,也是動了薄怒了。
向來都是她霸道不講理。
什么時候竟然被人這樣霸道了?
“……”
蕭玨哭笑不得的看著霸氣泄漏的周青蓮,無奈嘆息,將玉佩接過放在桌子上沒有動。
而是伸手環(huán)住她的腰肢,低頭親昵的吻了下那光潔的額頭。
“你就是送給我最好的禮物,區(qū)區(qū)一件玉佩如何能抵得上嬸娘絲毫?”
“咯咯咯,小混蛋你說話我愛聽。”
周青蓮聞言屬實開心壞了,抱著蕭玨狠狠地在他唇上啄了下,甜蜜蜜的笑道:
“不枉老娘那么寵你。”
“……”
拓拔璃臉色黑沉,看著兩人旁若無人的撒狗糧,眼皮狂跳,咬牙切齒的在心里暗罵:
“這對狗男女!該殺!”
“好了,廢話不多說,開始吧。”
周青蓮揮了揮手,讓身后的侍女呈上筆墨紙硯,遞到拓拔璃身前。
而下方的大堂也不時傳來嘩然聲。
“春風拂面皓月照,猶如仙子下凡來……秦公子這美人詩妙啊!”
“黛眉如月清,紅唇似花開……嘖嘖,這位韓才子也是不一般,描寫細致入微。”
“雪肌淺笑如初春,風情萬種似梨花……美人當如是。”
“伊人清麗如畫卷,娉婷婉約賽天桃……好好好……”
今晚來的才子還真不少,個個還都有那么幾分才華,寫的美人詩句都頗具水平,引起了眾人紛紛喝彩,驚艷于這些才子的文采。
周青蓮也是看著,嘴角勾勒著一抹弧度,倒不是贊賞那些人詩作的有多好,而是名氣。
今晚各大才子爭斗,爭斗的越兇,作的詩越大放光彩,她青吟閣的名氣就會越發(fā)響亮。
至于那些作詩的才子,則是被她直接無視了。
“呵!俗氣!”
拓拔璃冷笑一聲,下方傳來的和聲落入她耳中卻是那么不堪。
這就是武國文壇才子的現狀嗎?
不過爾爾!
她看了看下方的眾多才子們,嘴角勾起了一抹嘲弄。
“喂,你還寫不寫?”
周青蓮不耐的看著拓拔璃,皺了皺瓊鼻,“不寫就別浪費本姑娘時間!”
拓跋璃聞言一怔。
她長這么大還從來沒人敢用如此語氣和自己說話,哪怕是現在的大武皇帝也這個膽子。
可這個女人竟然如此囂張?!
還真是不知死活!
拓拔璃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既然你這么迫不及待想輸,我成全你。”
說完之后,芊芊素手執(zhí)筆,飛速的書寫起來。
“祖國沉淪感不禁,閑來海外覓知音。”
“金甌已缺總須補,為國犧牲敢惜身。”
“嗟險阻,嘆飄零。關山萬里作雄行。”
“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龍泉壁上鳴……”
字跡俊秀中透著霸道,一字一劃宛若刀鋒,銳利逼人!
拓拔璃寫完一首,置筆停下,嘴角噙著傲慢,眼中隱含譏諷的瞥了一旁的周青蓮。
“能看懂嗎?”
“……”
周青蓮罕見的沉默了下來。
目光在“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龍泉壁上鳴”上久久沒能抽離出來。
世人觀美人皆是從外貌身材開始寫起,什么閉月羞花,沉魚落雁,華麗詞藻堆砌看著感覺美,但這種語言上的美只能給人留下粗淺的印象,根本不足以讓人記憶深刻。
而面前這家伙的詩就有意思了。
“休言女子非英物,
夜夜龍泉壁上鳴。”
翻譯過來:人們休要說女子不能成為英雄,連我那掛在墻上的寶劍,也不甘于雌伏鞘中,而夜夜在鞘中作龍吟。
單單這表層透出的女子英姿颯爽就能想象出骨子里的天然氣質與震撼。
觀美人,觀其骨。
骨傲者,皆是真美人;
余者皆是女兒家,即使再怎么漂亮也只是庸脂俗粉。
這首詩的確很有味道,比起那些詩作更加的有沖擊力。
看著周清蓮沉默不語的表情。
拓拔璃嘴角微翹,背負雙手,下巴揚起,帶著高傲的笑意。
“我贏了。”
“……”
周青蓮黛眉一點點凝起,低頭似乎在思索什么,許久方才嘆息一聲,不得不承認……
面前這個女人確實不簡單。
沒有親身經歷過,根本寫不出這樣的佳作,此詩一出必然名流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