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的終章 4

“大將軍，前面就是聞風谷了。”石九身邊，苗二狗上前抱拳道，“賀蘭人在山谷前面擺開了陣勢，看規模，怕是不下五支萬人隊，看來是想在這里把我們攔下來了。”

石九聞言點了點頭，偏頭向一旁看了眼，李正立即打開了一副地圖遞了上去。

苗二狗湊了上來，伸手指了指聞風谷所在的位置和秦軍現在所在的方位，沉聲道，“聞風谷兩側都是峭壁，雖然不高，但大軍想要翻越過去至少需要三天的時間。”

石九伸出手指在地圖上點了點，喃喃自語道，“我們遠道而來，對方既然在家門口擺開了歡迎的陣勢，我們如果不去拜訪一下，豈不是顯得太過于無力了！”

說著，抬眼看向前方的大軍，沉聲道，“傳令下去，告訴李信，全速前進，遇到賀蘭的人馬，不用打招呼，直接殺過去。”

“是。”周圍立即有傳令兵領命而去。

看向走遠的傳令兵，一旁的薛旺面上不由得有些沉吟，偏頭看向石九，問道，“大將軍，前方的賀蘭人馬足有五支萬人隊，只有一個輕羽營，怕是。。。”

雖然后面的話沒有說完，但周圍的眾人都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石九聞言沒有開口，偏頭看向一旁的彭天壽，看他怎么說。

彭天壽沉吟了片刻，看向石九，沉聲道，“大將軍放心，他們可以的。”

聲音傳出，前方頓時傳來了一聲長長的號角，繼而蹄聲驟然開始密集了起來。

仍舊是以三千莽牛重騎為首，后面七千精騎緊隨，輕羽營萬余名人馬驟然加速。

“命陳飛向左延伸，上官青向右延伸，將賀蘭的人馬全數逼到山谷里去。”石九沉聲命令道。

“是。”傳令兵領命而去。

沒多久，十余萬秦軍分成了左右兩路，如兩支楔子一般，跟在輕羽營后面從遠處向聞風谷直插而來。

聞風谷前，隆隆的蹄聲傳來，賀云遠山站在一塊巨石上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遠遠地，地平線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影，賀云遠山的雙眼微微瞇了起來。

幾個呼吸的時間，遠處的黑影已經逐漸清晰的顯露在賀云遠山的眼中，看到前方三千余名騎兵座下的莽牛和身上那詭異的戰甲，賀云遠山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敵襲，吹號。”賀云遠山偏頭向身旁的士卒沉聲道。

聲音傳出，立即有低沉的號角聲在上空回蕩開來，戰甲的鏗鏘聲傳出，周圍的賀蘭士卒盡數聚集了起來。

看著向這邊急速而來的騎兵沒有絲毫停止的意思，“噌”的一聲，手中彎刀出鞘，揮刀向前，沉喝道，“左一旗，出動。”

聲音傳出，周圍的號角聲頓時一變，更加激昂、高亢了起來。

“殺。。。”隨著賀云遠山刀鋒指出，一支萬人隊頓時向著疾速前來的秦軍沖了出來。

蹄聲轟鳴，雙方人馬轉眼間便撞在了一起，戰馬的嘶鳴聲傳來，幾個呼吸的時間，一直密切關注戰場的賀云遠山雙眼猛地一縮，握著彎刀的手驟然緊了緊，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

“獵鷹旗，出動。”賀云遠山陳喝道。

周圍幾名萬夫長聞言，面色皆是變了變。

在賀蘭軍中，凡是以猛獸命名的萬人隊皆是精銳中的精銳，如今賀蘭部中只剩余兩支以猛獸命名的萬人隊，兩支萬人隊都被賀云遠山帶來了這里，卻是沒想到面對秦軍的一支萬人隊便用了出來。

號角聲傳出，又一支萬人隊從賀蘭隊伍中沖出，向著兩軍戰場直奔而來。

此時，先前沖出的左一旗已經被李信帶著輕羽營給沖潰了大半。

有了獵鷹旗的加入，賀蘭一方的陣腳暫時穩了下來，不過這也只是暫時。

在賀云遠山眼中，秦軍的輕羽營仍在一步一步的向前吞噬著賀蘭的人馬，如今賀蘭的士卒完全是在用人命來阻擋秦軍鐵蹄的前進。

看著戰場上秦軍的表現，賀云遠山的呼吸不由得開始變得急促了起來，賀云遠山不知道秦軍中何時冒出了這樣一支恐怖的萬人隊，但他知道，如果任由對方這樣繼續下去，自己今日很有可能會全軍覆沒。

周身宗師境界強者的氣勢散發而出，賀云遠山的身形一閃，驟然消失在巨石上，再次出現時，賀云遠山已經來到了為首的李信面前。

冷哼一聲，手中彎刀直接向李信的咽喉處直刺而來。

“鏘”的一聲，感受到身前凌厲而來的殺意，李信下意識的將手中的長刀橫在了胸前，只覺得刀身猛地一震，一股大力從刀身上傳了過來，虎口一麻，李信手中的長刀險些脫手而出。

李信身形一震，座下的莽牛前沖之勢驟然停止，轟鳴聲傳來，李信身后的莽牛重騎從兩側繞過了李信，隨后又在李信身前合攏，將李信團團圍在了中央。

看著眼前幾乎一模一樣的重甲，賀云遠山分不出哪個是李信，手中彎刀再次揮出想要攔下為首的重騎的時候，卻只見那名重騎居然悍不畏死的向他直沖了過來。

“鏘”的一聲，隨后而來的這名重騎實力同樣達到了萬夫長的層次，生生的硬抗了賀云遠山的一刀，當即便噴出了一口鮮血。

眼看著為首之人的前沖之勢被遏制，賀云遠山面上泛出殺意，閃身便要再次沖來，然而不等他有所動作，后面隆隆的蹄聲傳來，如同李信一般，此人也被滾滾而來的莽牛重騎包圍在了中央。

賀云遠山見狀面色不由得一沉，手中彎刀只是頓了頓便再次向著新出現的為首之人當頭斬下。

刀鋒落至半空，只聽遠處一聲厲嘯傳來，“鏘”的一聲，賀云遠山只感覺手中彎刀一沉，丹田中內力激蕩，剛剛提起的內力差點被震散。

心中驟然一驚，賀云遠山驟然抬頭看去，隔著數萬人馬廝殺的戰場，石九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長弓。

石九目光平靜的看向賀云遠山，面上沒有絲毫的表情，然而落在賀云遠山眼里，石九周身的氣勢猶如滔天巨浪一般鋪天蓋地的向自己涌了過來，單單面對石九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勢，賀云遠山便從心底生出了濃濃的挫敗之感。

借著刀身上的反震之力，賀云遠山向后掠出，然而尚未等他的身形落地，遠處又有一支羽箭飛了過來，感受到箭矢上散發而出的寒意，賀云遠山咬了咬牙，手中彎刀揮出，“鏘”的一聲，刀箭相擊，賀云遠山再次向后退出了三丈，第三支羽箭飛至，“鏘”的一聲，賀云遠山再退。

第四支羽箭飛來，“鏘”的一聲，賀云遠山手中的長刀碎成兩段，接下來，第五支、第六支，。。。幾個呼吸的時間，石九一共射出了七箭，賀云遠山也向后退出了百丈遠。

持刀的手臂微微顫抖，看向戰場對面的石九，“噗”的一聲，賀云遠山張口吐出了一口鮮血。

七箭過后，石九隨手將手中的長弓交給身旁的薛旺，負手立在一旁，冷眼看著戰場上的廝殺。

而賀云遠山這邊，莽牛重騎一涌而來，瞬間變將他淹沒在了滾滾人潮之中。

在賀云遠山與秦軍再聞風谷大戰的時候，賀蘭北境，兩支萬人隊常年駐守在這里，專門負責防備北方寒族。

一處被厚厚積雪覆蓋的房屋立面，幾名賀蘭士卒正圍攏在一起取暖，同時說著一些有的沒的話。

“蘭多，聽說南邊的秦人就要打過來了，我阿媽他們已經跟著族長遷移了，你那邊呢？”一名二十幾歲的年輕士卒懷抱著自己的彎刀，向對面一名同樣年輕的士卒問道。

“我阿媽也跟著族長他們遷移了，”名為蘭多的少年偏頭向外面看了一眼，沉聲道，“聽說是去大雪山。”

透過墻壁上專門用來觀察的縫隙，只能看到外面茫茫的白雪。

“蘭多，聽說你祖上曾經出過萬夫長，那你有見過寒族人嗎？”剛才那名開口的少年再次問道。

蘭多聞言默了默，偏頭看向外面的雪原，沒有回答少年的話。

少年卻不以為意，仍在那里喃喃自語道，“在這里那么多年，我只遠遠的看到過兩次，他們跑的就像是雪地里的狐貍一樣快，一轉眼就沒影了，當時如果我離得再進一點，說不定還能有機會和他們交手呢！”

少年好像陷入了某種憧憬，說道激動處，下意識的伸手握住了胸前彎刀的刀柄。

名為蘭多的少年仍舊未發一言，但不知何時，他的嘴唇卻是緊緊地抿了起來。

在賀蘭部中，‘蘭’姓與賀云一起，被稱為賀蘭的兩大“族姓”，只不過數百年來，‘蘭’姓一脈逐漸沒落，在族中的地位也越來越低，直至近數十年，‘蘭’姓已經在族中淪落為了尋常的姓氏，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榮耀。

蘭多乃是蘭姓這一脈里唯一的一名男子，放在以前肯定是被人環繞的族中勛貴，而且卻是要苦守在這苦寒之地，日夜防備著北方寒族的異動，不得不說，老天好像給他們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