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的狂言和冰冷的殺意如同退潮的污穢,隱沒在重新狂暴起來的迷障噪音中。
取而代之的,是棱鏡迷宮絞索收緊的死亡嗡鳴!
空間線條被無形的巨力更加狂暴地扭曲、拉長、壓縮!
腳下立足的“平面”猛地傾斜、旋轉,如同失控的陀螺!
無數新的、銳利如刀的折射棱面在周圍瘋狂生成,閃爍著污穢的光斑,將混亂的視覺污染和精神沖擊推向新的高峰!
“操!這瘋子要關門打狗!” 秦無涯的怒吼在空間撕裂的尖嘯中顯得破碎不堪。
他死死拽著我的胳膊,腳下如同踩著滾動的油桶,在劇烈傾斜、折疊的空間碎片上狼狽地維持著平衡。
他雙手瘋狂撥動無形琴弦,急促、細碎、帶著高頻震顫的音波如同無數細密的銀針,試圖在腳下和身周編織出一張臨時的、防滑又防沖擊的“音波網墊”。
嗤啦——!
一道憑空出現的、由無數碎裂鏡面組成的銳利棱角,如同空間本身的獠牙,猛地從我們剛剛立足的位置刺出!
若非秦無涯強行拽著我向后翻滾,瞬間就會被洞穿!
青鸞的劍身在我身側劇烈嗡鳴!
那被污染黑焰死死纏繞的劍體,在空間劇烈變形的壓力下,靈光更加黯淡,幾乎只剩下一點微弱的青色火星在翻騰的黑潮深處頑強閃爍。
她無法再凝聚劍氣,只能依靠劍靈本體殘存的力量,如同最忠誠的盾牌,死死擋在我身體最容易遭受空間撕裂沖擊的方向!
每一次空間的劇烈扭曲,都讓那點青芒更加微弱一分。
通靈瞳的視野被劇痛和污染徹底撕裂。
猩紅、污綠、慘白的噪點如同沸騰的油鍋,視野邊緣的黑色蛛網貪婪地向中心蠶食。
混亂的空間線條和折射棱面在視野里攪成一團毀滅性的漩渦。
每一次強行凝聚瞳力試圖“看”清一點方向,都如同用燒紅的鐵棍攪動腦漿,帶來更猛烈的眩暈和嘔吐欲。
“瞎子!別硬撐!閉眼!靠耳朵!” 秦無涯的吼聲在耳邊炸響,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一手死死拽著我,另一只手在混亂中猛地拍向我的后頸!
一股帶著強烈鎮魂意味的冰涼音波能量瞬間灌入!
嗡——!
如同滾燙的烙鐵被投入冰水!
通靈瞳深處那幾乎要炸裂的劇痛被這股外力強行壓制了一瞬!
視野中的噪點漩渦和瘋狂蔓延的黑色蛛網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雖然依舊存在,但不再那么瘋狂地撕扯意識。
“走這邊!” 秦無涯趁著這短暫的喘息之機,憑借著對空間扭曲和能量流動的敏銳感知,拖著我猛地撲向左側一片相對“平緩”的棱鏡面!
我們如同在崩塌的萬花筒內部亡命奔逃。
秦無涯的感知和音波觸須被拉伸到極限,在無數致命的折射陷阱和空間裂隙間驚險穿梭。
青鸞的劍身如同最后的守護靈,在每一次空間利刃襲來時,用那微弱到幾乎熄滅的靈光強行格擋偏移,每一次碰撞都讓劍身上的污染黑焰更加翻騰,那點青芒更加搖搖欲墜。
就在這近乎絕望的奔逃中,一股微弱卻極其突兀的“氣息”,如同黑夜中驟然亮起的一點螢火,穿透了迷障的粘稠惡意和空間撕裂的噪音,猛地撞入我的感知!
不是污染!不是混亂!不是“瞳”那冰冷的癲狂!
而是一種…極度驚恐、卻又無比純凈的…思念!像一只在暴風雨中瑟瑟發抖、卻死死抓住最后稻草的小手!
這氣息…來自通幽閣的方向?!
怎么可能?!
通幽閣有特殊結界守護,但“萬象棱鏡”的污染和空間扭曲已經波及甚廣…
“通幽閣!” 我嘶啞地喊出聲,劇痛被強行壓制的左眼猛地一跳,視野邊緣的黑色蛛網似乎都因為這股純凈氣息的刺激而微微顫動了一下。
“什么?!” 秦無涯一愣,顯然也捕捉到了這絲微弱卻格格不入的純凈波動。
他眼神一厲,當機立斷,音波方向猛地調整!“撐住!往店里撤!”
撤退的路比前進更加艱難。
迷障的棱鏡結構在“瞳”的操控下,似乎刻意在阻撓我們返回通幽閣的方向。
空間折疊更加瘋狂,折射陷阱層出不窮。
秦無涯的額頭青筋暴突,汗水混雜著血絲滑落,維持音波網墊和探查路徑的消耗巨大。
青鸞的劍身嗡鳴聲越來越低,幾乎只剩下微弱的震顫,那點青芒在污染黑焰的包裹下,如同風中殘燭。
不知撞碎了多少折射幻象,躲過了多少次空間切割,我們終于狼狽不堪地撞開通幽閣那扇沉重的、布滿符文的木門,跌入相對“平靜”的前堂。
咣當!
木門在身后重重關上,隔絕了外面那令人瘋狂的迷障噪音和空間撕裂感。
但空氣里那股濃烈的污染腥腐氣息,依舊頑固地滲透進來,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咳…咳咳…” 我靠著冰冷的柜臺滑坐在地,捂住劇痛欲裂的左眼,大口喘息。
通靈瞳的視野里,前堂熟悉的器物能量光暈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污穢薄紗。
秦無涯靠在門邊,胸膛劇烈起伏,臉色蒼白如紙,顯然消耗巨大。
青鸞的劍身懸浮在半空,劍體幾乎被粘稠蠕動的黑色污染徹底覆蓋,只剩下核心一點微弱到幾乎看不見的青芒在頑強閃爍,每一次閃爍都微弱得令人心碎。
那股純凈的求救氣息…消失了?
不!它還在!就在柜臺之上!
通靈瞳的劇痛視野艱難聚焦。
柜臺上,靜靜地躺著一張…紙。
一張不斷變幻著顏色的熒光紙!
淺綠、淡藍、柔粉、鵝黃…色彩如同擁有生命般在紙面上流淌、交融、變幻,散發出一種微弱卻無比純凈的、如同初生螢火蟲般的光暈。
在這被污染氣息籠罩的昏暗前堂里,這張不斷變幻色彩的熒光紙,是唯一的光源,也是唯一沒有被污染沾染的存在!
紙上,歪歪扭扭地寫著一行字。
字跡稚嫩,筆畫顫抖,帶著深深的恐懼和無助,卻奇跡般地沒有被周圍彌漫的污染氣息扭曲、模糊:
“救救爸爸…他不認識我了…說我是假的…樓在吃人…”
落款是一個同樣稚嫩的、幾乎被水漬暈開的簽名:朵朵。
就在我“看”清字跡的瞬間,通靈瞳深處猛地一顫!
一股純凈、強烈、如同水晶般透明的恐懼和思念脈沖,伴隨著那張不斷變幻色彩的熒光紙散發出的微弱光暈,如同清冽的山泉,狠狠沖刷過我那被污染和劇痛折磨得千瘡百孔的意識!
這股純凈的意念,如同黑暗深淵中驟然點亮的一盞微燈。
它來自一個被困在認知地獄中心的小女孩。
它穿透了“萬象棱鏡”的迷障和污染。
它抵達了通幽閣。
這是…錨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