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府偏廳。
高齊遠正在偏廳之內踱步,坐立難安。
“高兄怎么有空到我這里來?”
吳奇穿著一身居家的衣服走了過來,雖說因為高齊遠構陷洛霄的蠢事讓得吳奇感到厭惡,但是吳奇依舊對高齊遠保持著基本的禮貌。
高門弟子就是如此,即便是討厭一個人,但是只要沒有徹底撕破臉皮,依舊會口稱兄臺。
高齊遠卻是急不可耐:“吳兄,兩日之前,在摘月樓強納青璃姑娘的究竟是誰家子弟?怎么外面都在傳,是我所為啊?還請吳兄告訴我真相,以證我之清名。”
這話可是把吳奇給問住了。
難道吳奇能告訴高齊遠,那個沒出息的高門子弟現在就在他家后院,此時正跪在葡萄架下背書?
要是承認了這件事是吳家所為,那對他們吳家的聲名也是大有影響的。
吳奇自然不會將真相告訴高齊遠。
更讓吳奇感到意外的是,高齊遠蠢事干了那么多,竟然還覺得自己能有什么清名?
念及此處,吳奇沉吟了一番,隨后嘆了口氣道:“不可說,不可說啊高兄。”
“不可說?”高齊遠聽到吳奇的回答,一臉的疑惑:“為何不可說?”
吳奇嘆了口氣道:“那人不是我吳家能得罪起的,要不然,我怎么會放任那人從后門安然離開呢?高兄,你要是為了自證清白而將之傳揚出去,恐怕會遭到那位的記恨啊……”
“連……連吳兄都惹不起?”高齊遠都怔住了。
吳家可是潯州別駕啊!
潯州城內權力第二大的就是他家了!
手上眾多實權,乃是潯州刺史的第一佐官!
可現在吳奇竟然告訴自己,他也惹不起。
這豈不是說,真兇是刺史府的人!
再聯想到潯州刺史家的公子近日從國子監回到潯州探望父母……
難道說是這位刺史公子垂涎這位青璃姑娘美貌已久,才干出了這等事情?
有“蟾宮仙子”之稱的青璃姑娘原來是這位刺史公子看上的女子!
是了!
是了!
也唯有如此,才能讓吳奇這位吳家的大公子如此忌憚,而絲毫不敢開口提及真兇的名號,只能這樣旁敲暗示。
高齊遠覺得自己已經發掘出了真相。
“多謝吳兄告知,在下已然明了。”恍然大悟的高齊遠向吳奇施了一禮,隨后便是告辭離開。
吳奇愣在原地,絲毫不明白高齊遠一副坐地頓悟的模樣是怎么來的。
他到底明白什么了?
自己只是說了一個模棱兩可的概念,也沒說真兇是誰啊!
不過他明白什么都不要緊,只要沒懷疑到吳家身上來便好。
……
出了吳府的高齊遠心里已然是樂開了花。
高齊遠能感受的出來,吳奇現在話里話外都透露著對他的疏遠。
想必也是因為怕跟自己走的太近而壞了名聲。
不過現在這一切都不要緊了。
原來當日強納青璃姑娘為妾的竟然是刺史家的公子!
如今那位刺史公子想必也頗為惶恐,就怕自己強納青樓女子為妾的事情傳將出去,若是自己替這位刺史公子承擔了罵名,這位刺史公子心中自然會對自己心生感激。
而自己豈不是能借著這位刺史公子,進而幫著他們高家攀附上刺史府這棵大樹?
如此一來,也能進而提高自己父親在潯州的權柄。
高齊遠不由得佩服起自己的聰明才智來。
何松在這個時候找到了正從吳家出來在街上散步的高齊遠,連忙問道:“高兄,你查清楚到底是何人在構陷你了嗎?”
高齊遠昂首挺胸:“何來的構陷?強納青璃姑娘的事情,就是我干的!”
何松愣了愣:“你昨天不是還說跟你沒關系嗎?”
高齊遠咳嗽了一聲:“實不相瞞,在下有時候喜歡撒點小謊。”
何松更不理解了:“喜歡撒謊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為何高兄還說的這么大義凜然?
……
車輪悠悠在洛家的小巷口停下,洛霄先下了馬車,而后扶著月兒下來。
洛霄今日可是收獲頗豐。
書鋪的前期準備工作馬上就可以完成,書稿也已經讓雕版師傅去刻制了,想必過不了多久,書鋪便是可以開業了。
只是這雕版的費用還真不便宜,一張雕版的木板就需要五百文銅錢,當然這是好雕版的價格,而后每百字的雕刻費用是八百文。
洛霄那幾本書的書稿,單單是雕版費用就花去了三百兩銀子。
這還不算后續的印刷裝訂費用,后續印刷裝訂得另外加錢。
再加上書鋪的租金還有書鋪之中伙計的工錢,林林總總分攤下來,一本書至少需要賣二三兩銀子才有的賺。
怪不得書生給人家抄書都能衣食無憂,這抄書跟雕版印刷的費用其實也差不了多少。
說不定抄出來的字體還比雕版好看呢。
這年頭話本都不是窮人能看起的。
洛霄今日還順便托紅玉夫人去打聽了一下潯州城有沒有教武術的師父。
他也想看看能不能通過習武平復一下自己體內這躁動的氣血。
可惜潯州城內的那些個武館個頂個的架子大,不但要磕頭行一套繁瑣的拜師禮,而且前兩年啥也不讓你干,就伺候師傅的吃喝拉撒,說是為了磨你的性子。
眼下的各行各業,前兩年都是如此,不會一上來就教你真本事的,都拿剛收的徒弟當奴才使喚。
有良心的師父從第三年開始會教導你一些技藝;遇到無良老師的話,就可著四五年的時間伺候師父吧。
沒辦法,各行各業都怕教會了徒弟餓死師傅,對于傳授技藝師父那也是小心再小心。
而且,這年頭可是真的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真得拿師父當爹。
親爹由老天爺定,你沒得選,二爹好歹還有自己選擇的機會,可得謹慎。
暫時找不到名師的洛霄現在也只能暫時放下習武的想法,每天跑跑步就挺好的。
兩人走進小巷正要回家的時候,卻是見到張家門外,張山正跪在一個提著藥箱穿著長袍的大夫面前,淚水縱橫,哭的像是個孩子。
“大夫,求求您救救俺娘,俺有錢,俺還有五兩銀子,只要您能治好俺娘,您就是俺全家的大恩人!”
身穿長袍的老大夫一揮袍袖:“老夫都說了,你娘已經是油盡燈枯了,你還是省點銀子為令堂準備后事吧。”
張山卻是攔著老大夫不讓走:“俺娘這兩日還吃得飽睡得香呢,病癥減輕了不少,怎么會忽然沒救了呢?”
老大夫對張山這種死纏爛打的行為也頗為無奈:“那只不過是回光返照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