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洛霄，就連一旁的秀禾都是透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她是跟著青璃姑娘時間最長的人。

平日里自是沒少聽青璃姑娘彈奏琴曲，久而久之也就變得精通音律起來。

小姐平日里的水平她也是了解的。

雖然在潯州城中可以稱絕，但卻并未抵達那登峰造極的水平。

可是今日這一曲，讓得精通音律秀禾都是驚的合不攏嘴。

一曲終了，就連青璃姑娘都是感覺出來了不對勁，自己今天的狀態似乎格外的好……

自幼便學習琴棋書畫的月兒閉著眼睛回味了好久才舍得睜開。

洛霄驚嘆道：“青璃姑娘不愧是‘琴詞雙絕’，今日洛某終于是見識到了。”

“公子謬贊了。”其實聽到洛霄的夸獎，青璃姑娘內心還是十分歡喜的。

秀禾也是驚訝：“小姐，這是哪首曲子啊？叫什么名字？秀禾怎么從來沒有聽小姐彈奏過?”

青璃姑娘只是搖了搖頭道：“方才看到洛公子為了青璃，以一己之力獨自面對吳康，有感而發，此曲還未有名字。”

也就是說，這首曲子乃是青璃姑娘剛剛創作出來的。

能夠繼往開來，推陳出新，青璃姑娘的確有資格稱一聲大家。

秀禾聽到是自創的琴曲，更加震驚了：“原來是根據方才洛公子鎮退吳家的事跡所創作出的琴曲，怪不得秀禾聽了有龍吟鶴鳴的氣勢。”

秀禾就仿佛是青璃姑娘的知音一般，陪伴的久了，自能聽出青璃姑娘琴曲中所蘊含的情感。

洛霄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總不能白聽姑娘的琴曲。”

說罷，洛霄走到書案旁邊，月兒明白洛霄想要寫詩，連忙幫著磨墨。

于是洛霄提起筆，揮毫而下：

五音六律十三徽，龍吟鶴響思庖羲。

一彈流水一彈月，水月風生松樹枝。

這首詩乃是唐代詩人盧仝所寫，用在此處正好。

青璃姑娘起身來到書案旁，看到這首詩，不由得苦笑：“方才青璃是想以一首琴曲感激洛公子，卻不成想如此青璃又要承公子一份情了。”

洛霄卻是不在意：“好詩贈美人，這首詩若是沒有贈給青璃姑娘，那才是暴殄天物，只是如此絕唱要流傳下去，決不能無名，青璃姑娘可有好名字？”

既然洛霄要讓摘月樓去取代如今倚紅樓的位置，那么自然是需要竭力幫著青璃姑娘揚名。

若是摘月樓能夠徹底取代倚紅樓，那該有多賺錢啊！

五成的利潤呢！

秀禾率先開口道：“小姐方才所奏琴曲之悠揚仿若潺潺流水，又有龍吟鶴鳴……所以名字不如叫……”

洛霄聽得秀禾的意見，眼前一亮：“叫《水龍吟》！嗯！好名字！”

秀禾眨巴了一下眼睛：“其實奴婢想說《水吟鳴》的……”

月兒好奇：“后面兩個都是描寫聲音，龍吟鶴鳴，第一個字按理來說也應該是描寫聲音才對，應該叫：《嘩吟鳴》……”

嘩啦啦表示流水聲嘛……

洛霄和青璃姑娘卻是不約而同的撫了撫額頭。

他們兩人的侍女，看來在起名方面都是沒有半點天賦……

最終清理姑娘還是決定采用《水龍吟》作為這首新曲的名字。

被洛霄惡意搶走命名權的秀禾只能眼巴巴的看著洛霄，一臉委屈的模樣。

一直到洛霄離開，秀禾都是板著一副臉的表情。

“小姐，人都走遠了呢，別看了。”秀禾看著眼神依舊停留在門口的青璃姑娘忍不住抱怨了一聲。

“《水龍吟》啊……”青璃回過神，又復坐在琴桌旁，嘴角勾勒出一抹笑。

“不過洛公子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呢。”秀禾一臉崇敬。

“那是自然。”青璃姑娘也是忍不住贊嘆：“只是為了償還那二十兩銀子藥錢的人情，便能只身對抗別駕府，此事傳將出去，恐怕不知會令多少自稱君子的讀書人汗顏。”

一般人還人情都是，今日借了你二十兩，下次最多連本帶利的還你二十三兩便是。

可在洛公子心里卻并非如此。

在洛公子的身上真正體現了那句話——滴水之恩，涌泉相報！

“不止如此呢！”秀禾搖了搖腦袋：“方才秀禾去請洛公子來琴閣的時候，還在外面聽到洛公子在茶室里跟東家說話呢，洛公子還逼著東家作出承諾，說若是小姐要贖身離開，讓東家不要阻攔。”

青璃姑娘聽到最后一句話，嬌軀不由得輕輕顫動了一下：“洛公子是如此說的？”

“對呀對呀。”秀禾說道：“所以秀禾才說這位公子是很好很好的人嘛！洛公子從今以后占了咱們摘月樓五成的利潤呢！他第一時間想到的都不是怎么招攬更多的清倌人賺更多的錢，而是想到了小姐不甘愿屈居于青樓一輩子，讓夫人不要為難小姐呢。”

秀禾一直知道小姐并不甘愿流落風塵，一旦有機會肯定會贖身離開。

可是這明顯是一種奢望，一旦成為花魁，就已經不是你想走就能走得了的了！

而洛公子卻在那個時候向紅玉夫人討要了一份承諾。

若不是她讓秀禾去請洛公子過來一趟，恐怕洛公子為她到底做了多少，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完全知道。

“小姐……小姐。”秀禾看著青璃姑娘整個人傻在原地的模樣，不由得伸出手在青璃姑娘的眼前晃了晃。

青璃姑娘卻是站起身，重新坐到了琴桌前，略微低頭，眼中蒙著一層水霧，卻又竭力壓抑著嘴角的笑：“或許《水龍吟》還有可以改進的地方，嗯……要改進改進，到時候再請洛公子過來品鑒一番……”

秀禾看著自家小姐那宛如少女懷春的模樣，眨巴了一下眼睛：“小姐真的只是打算讓洛公子過來品鑒琴曲嗎？”

“那是自然。”青璃姑娘點頭道：“洛公子是真正的君子，君子之交當淡如水才是。”

……

街道上

“哇，你家少爺可是個十足的小人呢。”聽得月兒夸自己為君子的洛霄呵呵笑道：“你看看，這不就誆了周家五百兩銀子，給了摘月樓四百兩，我還順便拿了一百兩的提成，這以后我要是去當官，肯定是個十足的大貪官。”

月兒彎著眉毛，跟在洛霄旁邊：“月兒才不信少爺會是貪官呢，少爺方才在紅玉夫人的面前都親口承認了呢——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洛霄有理有據道：“那只不過是為了塑造本少爺在紅玉夫人面前那偉岸光明正義的形象，你看紅玉夫人不就是被少爺我哄得一愣一愣的。”

“嘻嘻……”月兒邁著小步子跟在洛霄的身后：“少爺不實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