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飛火只覺意識在無盡的黑暗中沉浮。
張囂那一拳的余威仍在體內肆虐,每一寸經脈都像是被烈火灼燒后又浸入冰窟。
他拼命想要集中精神,卻如同溺水之人抓不住浮木,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意識不斷下沉。
恍惚間,他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話,感受到有人粗暴地拖拽他的身體。有人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掌,那力道像是要將他殘存的意識徹底打散。
他想要呼喊,卻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湮滅的剎那,兩條靈蛇突然從黑暗中竄出——一黑一白,鱗片泛著幽光。
黑蛇如墨,白蛇似雪,它們纏繞著他的神魂,將他從深淵中緩緩托起。
石飛火能感覺到黑蛇的陰寒與白蛇的熾熱在他體內流轉,所過之處,那些暴走的真氣竟漸漸平息。
“呃......”一聲痛苦的呻吟終于沖破喉嚨。
石飛火艱難地睜開雙眼,視線由模糊漸漸清晰。一張精致的面容近在咫尺,女子面色淡雅,秀氣非常。
他這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還活著,胸腔里那顆心臟正在有力地跳動。
“多謝...”他嗓音嘶啞地道謝,沒想到在這詭異的天魔窟中,竟會有人出手相救。若非如此,他恐怕已經稀里糊涂地命喪于此了。
這天魔窟有問題……
“免了?!憋w云一擺手,眼中閃過一絲急切,“你見過她?她可還安好?”
“誰?”石飛火一時沒反應過來。
“絕影劍!”
石飛火立刻明白了眼前之人的身份:“你是...阿云?”他想起那封信封上“阿云親啟”的字樣。
“大膽!”陸起厲聲喝道,“少夫人的閨名豈是你能...”話未說完,飛云一個凌厲的眼神便讓他噤若寒蟬。
他不得不說,因為這是他的職責。有些事他不得不做,不然滄浪城的少夫人被一個陌生江湖散人親密稱呼。
這傳出去了,城主會認為他沒有盡到職責。
這便是為人效命的悲哀。
不得不做一些在他看來的蠢事,在別人看來的蠢事。
“我也是偶然……”石飛火看了看身邊的侍衛,不知道有些話當說不當說。
“不要緊。他們知道也無妨。他們知道了,老不死和阿平也知道了。”飛云無所謂的說道。
“我偶然救過他...”石飛火謹慎地看了看周圍的侍衛,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憋w云冷笑一聲,“他們知道了,老不死和阿平自然也會知道。他們知道了也無所謂?!?/p>
她口中的“老不死”顯然是指滄浪城主,而“阿平”多半是她丈夫。
石飛火會意,低聲道:“我在城外救了他,后來他離開滄浪城前,托我將這封信轉交給你?!?/p>
他頓了頓,“城主府戒備森嚴,我一直找不到機會,本打算等來天魔窟后再想辦法...”
飛云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如今全城都在通緝絕影劍,誰敢替她送信?眼前這人能冒險將信帶在身上,已是不易。
“沒想到,竟會在這里......”石飛火瞥了眼四名虎視眈眈的侍衛,從心的說道:“想必是絕影劍與您的緣分未盡?!?/p>
“正是!”飛云眼中驟然亮起光彩,“我與師姐的緣分怎會就此斷絕!”
“師姐?”石飛火一怔,面露困惑。
“嗯?”飛云敏銳地捕捉到他的異樣,柳眉一豎:“你根本沒見過絕影劍!”
四名侍衛聞聲而動,長刀出鞘的錚鳴在洞窟中回蕩。
“可……”石飛火吞吞吐吐。飛云纖手一揮,一道真氣屏障瞬間將二人籠罩,隔絕了外界聲響。
“現在說實話,只有你我聽得見?!彼穆曇衾淙舯?。
從剛才的喜上眉梢,到冷若冰霜。她確實變臉很快。
“可我見到他時,分明是個男子??!”石飛火急聲道。他與絕影劍相互算計,甚至在他重傷昏死時還拖行過對方。
那結實的肌肉觸感,那毫不扭捏的做派,怎么可能是女子?
“當真?!”飛云突然轉怒為喜,“師姐她...終于達成心愿,變成男子了?”
她喃喃自語,指尖不自覺地撫上腰間玉佩,“她說過,等徹底成為男子,就來娶我......”
說到此處,她神色又黯淡下來。昔日的師姐已經成了男子,而現在自己已經嫁給別人為人夫,十年了?。?/p>
石飛火滿臉古怪。
他本來以為是絕影劍是個癡情男子,十年前師妹嫁給別人的俗套故事,沒有想到……
絕影劍居然是位變性的女子?
而眼前的女人,跟她曾經是拉拉!
江湖,這特么的也太離譜了!
“也罷!你既然與他有段善緣,不如到府中做個管事吧。”飛云輕描淡寫地說道。
在她看來,這已是天大的恩賜,是對石飛火救下絕影劍的“獎賞”。
滄浪城是滄浪洲最繁華之地,而城主府更是權貴云集之所。只要她想要什么,自會有無數人爭先恐后地奉上。
“我?”石飛火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穿越過來,只是給人做了兩天飯,何曾想過有朝一日竟要去給人當差?
“抱歉,在下山野之人...”他剛要婉拒,飛云卻冷笑一聲打斷:“你救了我師姐,如今老不死和阿平都會知道此事。若不在我府中受我庇護...”
她意味深長地頓了頓,“你覺得能活著離開滄浪城?”
石飛火這才驚覺自己的處境。環顧四周,四名護衛虎視眈眈,每個人的修為都遠在他之上。陸起的手指正輕輕摩挲著刀柄,眼中寒光閃爍。
他忽然明白,此刻自己只有兩條路。
要么立刻遠走高飛,永遠離開滄浪洲。要么接受飛云的“好意”??牲S維的消息還未打探到,哭道人八成會庇護,卻只認錢財,自己要多采藥給他...
果然是麻煩纏身。
就在他猶豫的剎那,陸起等人已悄然逼近半步,殺氣凜然。飛云似笑非笑地把玩著那封書信,似乎在等待他的答復。
石飛火喉結滾動,最終只能硬著頭皮拱手:“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飛云滿意地勾起唇角,轉身時裙裾翻飛:“先隨我去天魔窟?!彼龓讉€護衛說道:“你們幾個記住,從現在起,他是我的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