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倫不知道的是,他的偌大名聲已經傳了出來,甚至比他的詩詞傳唱得更快。
大相國寺是什么地方?東京貨物的集散中心,也是信息最發達的地方。
一個早上進賬兩萬五千貫是什么概念?換算成等價的人民幣當在一千萬以上。想想后世中個大獎都要像劫匪一樣蒙著面,可想而知王倫的生意有多招搖了。
何況不少人都知道王倫的名聲,山水郎加巨款很吸引人的眼球,滕府尹知道也很正常,畢竟他是開封府的府尹,手下難保有些公人坐探消息。
這下好了,不但黑道盯上他了,連白道都準備拿他下手!
甚至白道比黑道更黑!
不過也就在一瞬間,王倫便想通了一件事:他的根基甚淺,想做些壟斷性、來錢快的生意,官面上沒人還真不行。比如花露水用的原材料白酒,他也只在私下里變換手法搞一點,還不敢以釀酒的名義。
要想大干,在開封還有比抱上開封府尹大腿更快更安全的路子么?
不單單錢財,還有比其更重要的,那就是若自己在將來想做些事情,眼前的這個人可是能省不少事的。
像武松那件事,得多大的面子能搞定?給誰錢敢幫自己?在滕府尹也就是官面上動動嘴的事。
自己畢業之后的前途、甚至聚義商社的前途,都需要其保駕護航。
做生意,不能獨占,要學會分享。
“直閣說的甚么話?如此見外!衙內的事就是小可的事,小可眼下正有件大生意要請人來做咧。別人都不放心,若是衙內愿意幫小可,不敢多說,一年三五萬貫錢還是能保底的!”
此時他已打算釀酒了,這事他之前在做花露水時有合計過。這塊的生意很做得,只要有合法的執照,他有把握很快年收入百萬貫!
只差一個路子,現在一個無心之舉,這條路竟然被打開了!
滕府尹也大喜,這王倫不單文采了得,連做人都很上道!
處在他這樣的高位,不是沒有掙錢的法子。但政敵環繞、三皇子那邊以清廉著世,所以有些事情做得就必須隱晦,這就限制了自己的發揮。
并且他的獨子不學無術,素被京師高層嘲笑,一直以為心病。今天這個事,也是應其所請想在王倫的生意里分一杯羹,這樣好歹能名正言順地撈錢,豈不是好?
本以為會費一番口舌的,哪想到王倫不但直接答應了,還允諾給個生財的路子,自然滿意。
“好好好!山水郎,本府很看好你!倒不是要讓犬子賺什么錢,而是本府覺得你做事很可靠,不但文采驚人,生意的水平也了得,是個有本事之人。犬子跟著你也能學些東西,免得他成日不務正業…什么生意你盡管做,需要本府幫忙時,盡管來提!”
王倫得了承諾,心花怒放,但是作戲還是要作全:“直閣如此說,讓小可受寵若驚!小可這就回去著手準備,年后便會請衙內一道來商談細節。有些手續,到時正要請直閣行個方便咧。”
古人重諾,王倫的名聲便是他的保險,而且和開封府尹做的承諾還怕悔約不成?所以滕府尹很大氣地把崔念四的脫籍文書還與王倫:“只管來找某!如此,便提前祝山水郎生意興隆了!”
王倫最后還是把五十兩黃金送了出去。明擺著滕府尹是個愛財的人,只是礙于各種因素不能直接下手而已。雖說自己給了他一個承諾也準備靠過去,但最后自己拿金子時對方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
那分明是貪婪和壓抑交織在一起的表情。此時若拿回來,免不了他的心里會因此有疙瘩…于是心一橫,就以犒賞下人的名義依舊送給了他。
成大事者不拘細節,做生意么,有舍才有得。
既有滕府尹當后臺,這釀酒的事宜早不宜遲,再說還有花露水也要用到。都收了人家的訂金了,自然早些交貨才是正理。
今明就回安仁工坊!
歡歡喜喜出門,卻見朱貴領著一人和焦挺正談得有趣。
“哥哥,這便是小人的兄弟朱富,剛剛來到京城!”
王倫看時,卻是一個略顯富態的員外身形,和朱貴削瘦的骨骼絕不相同,但若是細看臉龐,倒是能看出一些相同的輪廓來。
“小人朱富見過哥哥!”那人聽朱貴介紹,趕緊向王倫作揖要行大禮。
朱富人稱笑面虎,在沂水地界能開辦酒店吃得開顯然有幾把刷子,只這禮節方面真沒得說。
王倫趕緊扶起他:“都是自家兄弟,你我之間就不必如此客套…朱富兄弟遠來辛苦!”
朱富答道:“也沒甚么辛苦。接到哥哥的信之后,小人便變賣了家產星夜趕了過來。”
朱貴在旁邊道:“幸得我這個兄弟沒有家室,不然倒可能誤了哥哥的事。”
王倫笑起來:“也不必趕在一時…晚上眾兄弟聚一聚,給朱兄弟接風洗塵。”又對焦挺道:“焦兄弟,等下到了商社,提醒我與杜兄弟說,朱兄弟的年終紅利是沒有的,但是本月的月例是要給的。”
離月底就幾天了,朱富沒想到竟然還有此等好事,雖然朱貴在信中說了王倫仗義疏財,如今親自見到了,這才相信,只是推辭。
“小人無尺寸之功,如何使得?哥哥且莫破費,有一間屋子住即可。”
“此已定為常例,凡我新加入兄弟皆有此定制,豈能單獨為兄弟破例?不必勉強。”
此等手段于王倫倒也平常。別跟我談兄弟感情,兄弟也要吃喝拉撒。只有在滿足了最基本的需求層次之時,才有所謂的義氣,這是管理學的常識。
朱富、朱貴都一齊謝了。
隨著朱富加入,聚義商社那邊的住宿條件便不夠了。通共兩層上下各三間的屋子,除去兩間倉庫和一間門面,能住人的就三間。杜遷、楊林、朱貴各占一間,朱富便只能跟著朱貴暫住一處。
還好也就這兩天,等釀酒的憑證拿下來,安仁工坊的造酒生意開張,朱富便得長駐那邊。
算是給他兄弟倆一個小聚的機會。
然后更重要的,是給花榮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