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公,這究竟該如何是好???”東宮的外頭,齊泰憂心忡忡,臉上愁云慘淡。
黃子澄沉默了許久,無奈地發出了一聲長嘆:
“且走一步,是一步吧,形勢雖說險峻,但也并非十死無生,只要李暄會為藍玉安排退路,我們的生機便算不得小,那家伙自個去不了東瀛,遠隔重洋,還能算無遺策不成?”
“也只能是如此了?!饼R泰又嘆了一口氣。
兩人繼續往前走了一段距離,黃子澄安慰道:
“其實此番東渡也不全是壞處。”
“這還能有好處?”齊泰大惑不解。
黃子澄點了點頭說:“此行雖說危險至極,但只要能活著回來,我們便身負滔天之功!不說加官進爵,皇上至少短時間內不會再對我們動殺心!屆時,我們能拿來對付李暄的籌碼就能更多一些。”
齊泰聞言低頭思索了片刻,陰郁的臉色總算緩和了些許。
……
另一邊,李暄氣呼呼把回家的路走了一半忽然想起來還有重要的事情沒做,于是扭頭往涼國公府走了過去。
藍玉不是說要唯自己馬首是瞻嗎?
這么好的一個工具人,不好好利用一下怎么能行呢?
于是李暄直接獅子大開口,找他要了兩百兩銀子。
這銀子自然不是用來去花天酒地的,李暄離開涼國公府之后徑直朝著住處走去。
然后又在門口擺了一桌的酒菜,將在廁所門口賣包子的兩個大聰明招手。
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
第一次去洗腳,內心總是忐忑的。
可第二次,第三次,那便會覺得和回家一般親切。
故而那兩大聰明這回甚至都沒猶豫,流著哈喇子就湊了過來。
李暄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隨后便開始一邊喝酒,一邊與他們閑聊。
沒錯。
這兩人在李暄的東渡之計中至關重要!
想要避開朱元璋的耳目,得到他們的幫助是必不可缺的前提。
誠然,要說服這兩人反水難如登天。
可李暄心中已經有了一套詳細的計劃。
他至少有七成的成功把握!
……
與此同時。
明末。
順天府。
狼煙四起。
所有的城門都緊閉著,城內四處都是巡邏的士兵,搬運尸體去城外掩埋的士兵,空氣之中彌漫著一股無比壓抑的氣息,身處其間,就連大聲喘氣都不敢。
而大明朝權力的中心,至高無上皇權的寄宿之地紫禁城,這會兒正被上萬明軍團團圍住。
這些明軍皆是一聲不吭,他們的表情或是緊張,或是激動,或是慌張,而他們的前方,紫禁城午門城門洞開,巍峨的皇極殿前寬敞的由青石板鋪陳的廣場上頭,以張鳳祥等人為首,數百東林黨的士大夫正匍匐在地,仰頭高呼:
“尚祖勾結逆黨,陰懷不軌,謀危社稷,其罪罄竹難書。伏乞陛下明正典刑,以彰天討!“
“臣等昧死上奏:乞陛下頒罪己之詔,誅尚祖以謝天下!此乃社稷存亡之秋,臣等雖萬死不敢退也!“
這些人一聲接著一聲喊,聲勢之大,仿佛震的整座皇極殿都在微微發顫!他們表情一個比一個堅定,看著不像是在死諫,反倒有些像……逼宮!
……
正當時。
紫禁城,皇極殿內冷冷清清,凄凄慘慘。
崇禎高坐在御臺之上,身邊除了王承恩以及少數的幾個太監宮女之外連一個人影都瞧不見。
大明朝所有的臣子,無論文物此時皆在皇極殿外跪地死諫。
他們在效忠崇禎和自己的利益之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后者。
“亂臣賊子!一群亂臣賊子!朕乃大明天子,他們怎么敢如此待朕?!”在憤怒與恐懼兩種情緒的交織之下,崇禎渾身發顫,鐵青著臉將面前的龍案拍的砰砰作響,“勸諫?那些狗膽包天的東西,分明就是在逼宮!”
崇禎越說越激動,以至于雙目血紅,情緒一時間無比的亢奮。
可在極端的憤怒過后,崇禎的心里頭卻又涌起了強烈的恐懼感,身上的氣勢陡然頹廢,聲音也小了許多:
“然縱知如此,朕復能奈何?!如今,彼輩眾口鑠金,咬定逆賊得以潛入順天,皆系尚祖蓄意謀反!更以此為由,悍然扯起‘清君側’的逆旗!三大營的兵馬,竟對其妖言深信不疑!朕若不將皇祖交出……只恐旦夕之間,彼等便會揮師直撲,踏破這紫禁禁宮……”
“可皇祖早已溯流光而歸,朕何處尋蹤?縱使皇祖真在身側,朕……難道當真能行此悖逆人倫、欺天滅祖之事?莫說朕稍存此念,便是心念微動,蔣瓛那柄寒刃,頃刻間怕已加諸朕頸!”
崇禎越說心里就越絕望,他身子在龍椅上蜷縮了起來,轉頭看著王承恩問道:“大伴,給朕出個主意吧!事已至此,朕究竟該如何是好?”
王承恩滿臉的苦澀。
他其實一直都覺得此番順天府暴亂,崇禎的反應太過沖動,并且還試著去勸諫過,但可惜當時的崇禎怒上心頭,獨斷專行,根本就不聽。
“陛下?!蓖醭卸骺粗荒樈^望的崇禎,既心痛又無奈:“為今之計,恐只有兩條路可走?!?/p>
崇禎聞言眼中頓時燃起了一絲希望之光,連忙直起腰道:
“大伴且說!只要能破此危局,要朕如何都行!”
王承恩垂首低語,聲音沉靜卻字字清晰:
“其一,當務之急,是與外間逼宮的東林黨周旋,竭力延宕時日……直至——太祖圣駕重臨!”
“朕……朕昔日言行失當,觸怒皇祖,以至皇祖雷霆震怒,親頒圣諭:永絕朕于太廟之祀!” 崇禎的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以此滔天之過……縱使皇祖真能重臨此間,又焉肯施以援手,救朕于水火?!”
王承恩似乎早就猜到了崇禎會這樣說,不假思索地安慰道:
“縱使太祖圣心未回,不肯再襄助陛下……然這大明的萬里江山,太祖焉能坐視傾覆?!更何況,陛下乃太祖嫡脈血胤!太祖素懷舐犢之深,待子孫何等慈愛眷顧!故臣斗膽斷言:只要陛下誠心悔悟,痛徹前非……太祖念及江山社稷、骨肉至情,必垂憐宥赦,再施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