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聽到這的時候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竟是這樣的嗎？”不過很快，他眼中就閃過了疑惑之色，“可總覺得，這解釋未免有些太牽強了。”

藍玉不滿地問道：

“李先生行事素來如此，何怪之有？難不成王爺真覺得李先生打您的那三下，純粹就是手癢難捱？”

“這自然不可能。”朱棣不假思索便否定了這一可能性，李暄那般深不可測的高人，就算真的很痛恨他，又怎么會做出沒事抽他兩巴掌的奇葩事？

“這不就對了？剝繭抽絲，盡去其偽，所存者必為真！”藍玉斬釘截鐵，眼中閃爍著洞察的光芒，而后盯著朱棣，毫不掩飾自己心中強烈的不滿：

“王爺若仍執意不信，大可回府閉門，自個兒苦思冥想那東渡之策！李先生何曾欠您分毫？憑甚為您殫精竭慮，到頭來……卻還要遭王爺猜忌寒心？！”

朱棣頓時面露尷尬之色，連忙說道：

“剛剛懷疑李御史的確是本王不對，三日之后，本王會在與李御史密會之時順便向李御史致歉。”

“這還差不多。”藍玉的臉色總算是緩和了下來，他說著自己得馬上回去準備出海的諸多事宜，而后與徐輝祖一同轉身離開。

朱棣望著藍玉他們離開的背影小聲嘀咕：“莫說三日時間，本王三哥時辰都不想等，可偏偏不等又不行，李御史未免也太我行我素了一些，為什么非得箭在弦上了，再將情況告知本王？”

“哎！真想現在就沖上門去問個所以然出來，但如今這般情況，孤能指望的唯有李暄，貿然行事，萬一破壞了他的安排可就麻煩了，還是老實等著吧！”

朱棣這是第二次感覺區區幾日的時間會如此漫長。

上一次，是他的好大兒即將呱呱落地之時。

不一會兒，朱棣的身影也從奉天殿消失。

而同一時間。

紫禁城，東宮里頭。

朱允炆哭喊的聲音在在殿宇之中回蕩：

“孤要去找皇爺爺！讓皇爺爺收回成命！孤不能沒有兩位先生啊！！！”

“殿下冷靜，冷靜啊！”黃子澄慌張地在后頭攔著朱允炆。

齊泰也沒閑著，拼命擋住朱允炆的去路：“此事陛下心意已決，您即便去了也改變不了結果，反倒會惹陛下不喜！故此舉萬萬不可！”

“可孤不去，兩位先生不就死定了嗎？你們相信孤，孤定能讓皇爺爺回心轉意！”朱允炆鬧的厲害。

正當時。

“你是想讓母妃這么多年的心血全部付之東流嗎？”

朱允炆的母親，懿文太子妃呂氏快步走了出來，她反手就一巴掌抽在朱允炆的臉上。

隨著啪的一聲響，胡鬧的朱允炆立刻安靜了下來，低聲抽泣，拂袖拭淚。

呂氏一看朱允炆哭的如此難過，心里頭當即一陣陣地疼，她連忙把朱允炆抱在了懷里，安慰道：“兒啊，不是母妃不讓你去，實在是你現在去了除了讓皇上更厭惡自己之外，沒有任何用處！皇上決定的事情，除了皇后娘娘與太子殿下，這普天之下，還有誰能改變的了？”

朱允炆擦干凈了眼淚，不服氣地說道：

“有！有的！李暄不也可以嗎？他不過是一個種地的，只是僥幸考了秀才，中了舉人，然后被吏部那些不長眼的廢物看上，方才得以入朝為官，他都能做到的事情，憑什么孤做不到？”

“閉嘴！”

前一秒還在心疼孩子的呂氏當場被氣的額頭上青筋暴跳，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在了朱允炆的臉上：“你怎么能和李暄去比？”

朱允炆委屈地捂著臉說：

“孤乃父王嫡長子，皇爺爺嫡長孫！憑什么不能和他比？難道母妃也和其他人一樣，覺得孤完全不如那李暄嗎？”

“額……”

呂氏頓時啞語。

有些事情他不想承認，可心里清澈如明鏡。

只是這么傷人心的事情，又如何忍心在自己兒子面前提起呢？

“允炆，母妃不是那個意思，母妃是想讓你冷靜下來，分析局勢，去做最正確的選擇。”于是呂氏選擇了轉移話題。

朱允炆有些哽咽地說：

“若是失去了兩位先生，孤該如何在朝廷之中立足？那李暄，定會百般打壓于孤，最后，父王的江山，天下，定會落入四叔的手中，救兩位先生，不就是最正確的選擇嗎？難道，母妃要讓孤眼睜睜看著兩位先生赴死？”

這話說出口。

無論呂氏還是黃子澄，齊泰，一時間都不知該作何言語。

他們齊齊低著頭，心情無比沉重。

其實，朱允炆說的話也未嘗沒有道理。

黃子澄齊泰在諸文官之中有著不低的聲望。

他們，是朱允炆最堅強的后盾。

若是失去了這兩人，朱允炆今后該如何在朝中立足？

真就指望著，李暄會和朱元璋想的那樣放棄朱棣，當朱允炆的新老師？

“殿下。”

過了許久，黃子澄率先打破了沉默：“此番東興雖說危險，但，并非十死無生！您忘記了一件事，藍玉乃是李暄的親信，其于李暄而言，無異于關云長，張翼德于昭烈帝，李暄如何可能坐視藍玉客死異鄉？老夫雖說看不透李暄的算計，但老夫至少有七分的把握，藍玉最后能活著回來！而既然藍玉能活，老夫與齊公為何不能活？”

此番話說出口，焦躁萬分的朱允炆總算是冷靜了下來。

“真，真是如此？”

“自然，老夫何時騙過殿下？殿下這幾日時間不要多生事端，老老實實待在東宮之中鍛煉武藝，待老夫與齊公凱旋而歸，定會繼續為殿下鞍前馬后！”

黃子澄恭敬一拜，與齊泰一同轉身離開。

而一出東宮，兩人的身上就變得愁云慘淡。

黃子澄剛剛的話其實只說了一半。

李暄自然會想辦法救藍玉。

可……

李暄既已知曉他們二人會與藍玉同行。

又如何可能什么都不做，坐視他們在東瀛立下不世之功后還跟著藍玉的屁股安全回來？

毫無疑問，李暄絕對會想辦法算計他們！

而齊泰與黃子澄在這件事當中完全處于被動狀態。

他們就連李暄準備怎么救藍玉都想不明白，如何可能想得通李暄會怎么算計自己，從何思索出針鋒相對的破局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