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山同志，請坐！”范閑起身歡迎，語氣如沐春風，神情和藹可親。

“謝謝范組長。”說罷，顧山沉穩落座，好奇為什么不握手呢？

顧山落座，范閑落座，楊劍端坐在沙發上，掏出筆記本，緊握手中的鋼筆，自覺充當起記錄員的角色。

這時，李剛走來奉茶，顧山一杯，楊劍一杯，然后再給范閑蓄水。

見此情景，楊劍在心里揣摩范閑與李剛的用意：太對頭，太客氣了！

輕抿一口茶水后，范閑這才開口，語氣不輕不重：“顧山同志，據我了解，你一直都在宣傳部門工作，對吧？”

“沒錯，我是從基層干起來的，一直都在宣傳部門里任職。從縣里的廣播站開始，數十年如一日，一直都在堅守自己的初衷。”

聞言，范閑微笑著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你對宣傳工作，可以用了如指掌來形容了吧？”

“了如指掌談不上，勉強能做到融會貫通。”顧山謙虛著回道，一直竟摸不清范閑的用意。

“融會貫通好啊，只有融化掉秦遠的權威，才能貫通整個宣傳部嘛。”范閑似笑非笑道。

此話一出，顧山與楊劍頓時一緊，范閑要發難！這根本不是覲見，而是中紀委的約談！

悟透范閑的用意，顧山立即起身檢討：“范組長，我并沒有這方面的意思，而是....”

范閑抬手打斷，語氣說變就變：“你不要緊張，我留下楊劍，是想以私人身份跟你聊幾句。”

聞言，楊劍與顧山，同時長舒一口氣，不是約談，而是敲打。

“懇請前輩，多多批評，多多指教。”顧山擺出虛心受教的姿態。

“坐下聊。”范閑示意顧山落座，顧山只敢半搭在座椅上，加重請教的態度。

“我細看過你的檔案，技術派出身，在那個年代，你們都是炙手可熱的香餑餑。”

“因此，你的仕途之路，順風順水順時代，蒸蒸日上，毫無波瀾可講。”

“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中外交流的頻繁，宣傳部門的變化，可以用日新月異來形容。”

“電視、廣播、報紙、網站、互聯網等，越來越多的宣傳渠道，逐漸映入到大家的眼簾。”

“與此同時，黨和國家，各級地方政府，也都紛紛加大宣傳部門的投入。”

“但是，黨和國家的投入，乃至各級地方政府的投入，是否落入到了私人的腰包里。”

“我覺得，你們應該都很清楚。”范閑的語氣與神情，即將半步“活閻王”。

“秦遠犯下的錯誤，所帶來的損失，我不希望在你的身上再次重現。”

“所以，這次的談話，應該算是一次誡勉，希望你能不要辜負黨和國家的重托。”

話音剛落，顧山立即起身，直挺挺地說道：“請上級領導放心，我絕對不會辜負黨和國家的重托。”

“同時，我會立即組織一次，覆蓋全省，深入到基層的反思會，切實遏制宣傳部門內的歪風邪氣！”

“好！我期待反思會的成果。”說著，范閑再次切換回和藹可親地神情。

目睹全程的楊劍，身臨其境地體會到了一次，什么叫做：真正的敲打。

敲在哪里，打到什么程度，如何掌握好力度，真他媽的是門無比高深的大學問。

點到即止，點的都是命門。

看破不說破，彼此心知肚明。

留出一定的空間，讓對方去整改，以儆效尤。

看似誡勉，誡多少，勉多少，都要掌握好火候。

沒時間感悟太多，午飯時間快到了，得提醒一下范組長，要去誡勉下一位啦。

“范組長，省政府的電話。”楊劍只能用省政府的電話來提醒范閑。

見此情景，顧山主動起身告辭，范閑吩咐李剛代為送客。

顧山出屋后，范閑把手機還給楊劍，心說：楊劍這小子，真會找借口。

“換身衣服吧。”范閑突然開口。

聞言，楊劍明顯一愣....沒太懂范閑的用意。

“午餐結束，陪我出去走走。”范閑再道。

楊劍秒懂：范大人也想微服私訪啦！

換就換唄，剛好可以讓金露洗洗這套行政夾克嘛。

回房，換衣服，穿上久違的運動服，卸掉局里局氣的干部包袱。

......

十幾分鐘后，楊劍開著帕薩特，載著范大人，直奔省政府附近的飯店。

途中，范閑突然開口：“下午四點，盛京北站，共計十五人。”

“收到！”楊劍秒懂：這是巡視組的抵達時間、地點、人數。

剛要拿起手機通知秘書長………

就被范閑訓了一嘴：“專心開車！”

“是！”楊劍只能規規矩矩地開車，甚至連等紅燈的時候，都不敢脫離方向盤。

一路再無對話，很快抵達飯店，停車的時候，楊劍看見了省公安廳的梁寬。

他們也是一身便服，都在暗中保護著范大人的人身安全。

飯店不大，裝修樸實無華，很合范大人的胃口。

見此情景，楊劍只能在心里感謝董翠：好兄弟，選得好！

并且，飯店老板王寒光，也是出奇地懂事兒：簡單問好，用心服務，既能做到無微不至，也能“躲”到恰到好處。

剛進包廂沒多久，樓道里就傳來急匆匆地腳步聲。

楊劍能聽出那是楚大山的步伐，便主動迎了出去。

“楚老板好，蔣秘書好，”私下見面，楊劍只能叫老板，不敢亂稱官職。

“不好意思，久等了！”說著，楚大山大步進屋，沒想到范組長會先到。

“楚老板，好久不見。”范閑起身，客氣道。

“范佬，我昨晚才知道，原來是您來了啊！”楚大山雙手緊握，熱情的不得了。

楊劍剛想倒茶，卻被蔣大衛搶先一步.....

見此情景，楊劍笑而不語，心想：一次會面，兩次交鋒，暫時略勝一籌。

第一次交鋒：楊劍猜到楚大山與蔣大衛，肯定會提前趕到飯店。

但是，楊劍也提前了，他和范閑以東道主的身份，搶先一步，占盡先機。

第二次交鋒：蔣大衛搶先一步倒茶，算是發泄一下心中的不滿吧。

因為，在省政府附近吃飯，楚大山還能遲到，他這個專職秘書失職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