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馬爾！”薩利姆難以置信的看著賈馬爾毫不猶豫的跳下火車，他難道不怕死嗎？那個女人有那么重要嗎？

此時火車的速度已經開始加快了，賈馬爾跳下去的瞬間就在地面上翻滾了好幾圈，身上被擦出好幾道血痕。

但好在這火車和鐵軌還是當年大英殖民留下的，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而且賈馬爾的身體也瘦瘦小小的，并沒有受到太多的沖擊。

他重新站起來有些一瘸一拐地朝前走去。

薩利姆站在火車上一時有些猶豫該不該跟上去，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害怕了，自己害怕被馬曼的人抓住然后變成和那些殘疾兒童一樣。

但看著賈馬爾漸漸消失的背影，薩利姆閉著眼睛心一狠然后跳了下去，那終究是自己的弟弟，這世間唯一的羈絆。

薩利姆閉著眼，心一橫，猛地一咬牙，縱身從火車車廂口跳了下去。

撲通！

落地那一瞬間，他只覺得全身骨頭都快散架了，泥土、碎石渣子刮得胳膊腿上火辣辣作痛，嘴里也磕出血來，但他顧不得這些，翻滾幾圈后強撐著爬了起來。

“賈馬爾！！！”

他喘著粗氣，一瘸一拐朝前跑去，遠處賈馬爾正踉踉蹌蹌地朝不遠處的一處破敗棚屋走去。

“賈馬爾你知道那個神牛在什么地方嗎？”薩利姆快一瘸一拐的快步來到賈馬爾的身邊問道。

“不知道……”賈馬爾搖了搖頭。

薩利姆感覺自己快要被這個蠢貨弟弟給氣到吐血了，但誰叫他是自己的弟弟。

“走吧，我們慢慢找吧。”薩利姆妥協了，他牽著賈馬爾的手開始在這個1.7平方公里，不到2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尋找著那只白色的瘤牛。

他不相信神，但是在這個時候除了神好像就沒有人可以來幫助他們了，如果真的有神的話。

我懇求您幫幫我……

兩個男孩在這個龐大的貧民窟內不斷的尋找，直到第二天的早上，他們發現有好多人扶著生病的病人朝一個方向匯集。

薩利姆和賈馬爾跟著人群一路擠過去，越走越發現這條破街上的人越來越多，有衣衫襤褸的乞丐、瘦得皮包骨頭的孩子、滿身爛瘡的老人。

他們一個個拖著病病怏怏的身子，像死水里最后一群掙扎的魚兒，全都往同一個方向涌。

薩利姆拉著賈馬爾，艱難地在人群里穿行，他實在不敢相信，貧民窟里居然真的有個能讓這些人排隊排成這樣、而且全都一臉虔誠的地方。

“你確定真有神牛？”薩利姆低聲朝旁邊的賈馬爾說道。

“我們之前不是在垃圾回收站見過嗎，而且周圍的人也都說有神牛。”賈馬爾回應道，他對有此深信不疑，或者說他也只能選擇去相信。

這話讓薩利姆怔了怔，突然有點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就這樣，兩人跟著隊伍一路晃到了貧民窟中心。

遠遠地，他們就看見一個空曠出來的廣場，四周插滿了彩旗、廣場中央，一只渾身白毛好像還發著金光的大白瘤牛正懶洋洋地躺在軟墊上，嘴里嚼著甘蔗，旁邊還有一臺嶄新的進口彩電正播放著板球比賽。

而在瘤牛前方，一個穿著鮮紅紗麗的美麗女孩，正跪坐在地毯上，手里散發著淡淡金光，替一個發高燒的孩子治療。

“神牛大人……是那只牛？”薩利姆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就是它！”賈馬爾眼睛一亮，滿臉激動。

薩利姆狠狠咽了口唾沫，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居然……真有神牛，而且還會看電視。”

而就在這時，一個信徒模樣的人注意到了他們，皺著眉走過來，狐疑道：“你們兩個干嘛的？”

“我們也是來找神牛大人看病的。”薩利姆下意識把賈馬爾擋在身后說道，同時還亮出自己身上的傷口。

那人看了看他們身上的擦傷點了點頭，然后繼續說道：“可以，不過你們必須得老老實實的的排隊，不許沖撞了神牛大人。”

薩利姆和賈馬爾連忙點頭，很快那人就繼續到他們后面維持秩序。

薩利姆和賈馬爾老老實實的排隊，他們看著前面一個一個恢復正常的人，眼睛中都出現了不一樣的光彩。

“你說，神牛大人等下會不會幫助我們……”賈馬爾有些猶豫的說道。

“我不知道……”薩利姆也茫然的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他們的身后傳來騷亂，他們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女人沖向神牛，身后還跟著五名印度男人。

薩利姆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么，這種事情他也見過了很多，在大街小巷中這種事情經常發生，當初他帶著賈馬爾趴火車逃到孟買的時候，他就親眼目睹過一次。

那一次一個車廂四五個人將一名抱著孩子喝奶的婦女身上衣服給扒光，他們將她壓在身下，而那孩子就在旁邊的地上嚎啕大哭。

后來薩利姆實在看不下去了，他偷偷摸摸的找到火車上的一名鐵路保護部隊的警擦。

鐵路保護部隊簡稱RPF，隸屬于鐵道部，作為政府鐵路警擦和地區警擦的補充，主要職責在于保護鐵路財產、客運區和乘客的安全，具有搜查、逮捕和起訴的權力。

當他找到那名警擦并告訴他那節車廂發生的事時，他看見了那名警擦不僅沒有上前阻止，反而脫下自己的褲子加入了進去。

當時賈馬爾因為過度的驚嚇上火車沒多久就睡著了，但薩利姆卻目睹了全過程。

他永遠忘不了那個女人驚恐的眼神，和那個孩子嚎啕大哭的樣子，從那天起他就明白這個國家的警擦并不值得信任。

這也是他逃出來后從來沒有想過要報警的原因，也是因為這件事他才果斷的放開了拉提卡的手，他不希望那樣的場面再一次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如果……如果神牛大人幫助了那個女人的話，我們就跪在地上求他。”薩利姆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聲音沙啞的朝賈馬爾說道。

如果那所謂的神牛沒有選擇幫助那個女人，那他和這個國家的警擦有什么區別，他不相信這樣的神會選擇幫助他們。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只仿佛籠罩在圣光中的白色瘤牛。

神啊……你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