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維岳松了口氣。

不管怎么說，自己已經獲得談話的資格了。

周維岳并沒有畫蛇添足的說出自己的猜想，只是將董彥杲找自己的事兒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然后便拱手靜立在原地。

又是良久的沉默。

“說說吧，此事你怎么看？”

周維岳立這才站直了身體，嚴陣以待，這顯然就是第二重考驗了。

將心里的猜測大體說了一遍后，周維岳便心有戚戚的靜等蕭忠回應。

這事兒成與不成，就看對方能不能點頭了。

“不錯，你能想到這里算是難得了，實際上……董左參政給你準備的稅糧是二百萬石！”

媽的！

周維岳心里一緊。

知道這老小子沒安什么好心思，但是沒想到他這么黑！

自己還估摸著能有個二百二三十萬石的稅糧呢，結果這老登直接給自己湊了個整！

二百萬石，運到京師能剩下五十萬石都算不錯了，剩下的十萬石，那就該是拿自個兒的腦袋去填了。

“依你看，這事兒該如何才好？”蕭忠不緊不慢的看著周維岳。

周維岳眼神一狠。

既然董彥杲這老登不給自己活路，那也就別怪自己把他往死里整了！

“蕭大人，下官只懇請您一件事……下官接下來所做的一切，皆是蕭大人您所授權！”

周維岳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看著蕭忠。

……

從蕭府出來，周維岳可算是松了口氣。

蕭忠能做到一方大員果然有魄力，自己提出的膽大包天的計劃，他竟然也敢跟上。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這事兒收益也大，甚至搞不好能將胡黨在山東的勢力連根拔起！

并且風險完全可見，也在他的承受范圍之內。

一路回到驛站。

李卓火急火燎的就湊了上來：“老爺？”

“行了，老爺得去休息休息了，交代你個事兒，去幫老爺聯系一些在山東境內的徽商，切記一定是徽商！并且規模要足夠大，得有幾百上千艘商船的那種，一家湊不齊多湊幾家也成！趕明兒老爺我要用！”

周維岳擺了擺手，打著呵欠朝房間內走去。

這趟可困的他不行。

但只要這事兒成了，丘縣的庫房里能多出二十萬石糧食來！

噢……

還得分蕭忠十五萬石。

想到這兒，周維岳就有點忿忿不平，法子是自己想的，力是自己出的，結果這老登就掛了個名，好處還全他得了！

權力果然是他媽的好東西。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的周維岳忍不住咒道：“爬！都給我削尖了腦袋往上爬！回頭我那姑父一鍘刀下來全給你們砍了！”

恍恍惚惚間，已然入夢。

……

翌日，清晨。

終于是在床上睡了一覺的周維岳神清氣爽。

布政司的任命也果然下來了，如蕭忠所說的那樣，稅糧攏共只有二百萬石。

若是今天才得知這事兒，周維岳大概要稍微手忙腳亂一陣，但好在蕭忠已經提前知會過自己了。

倒是李卓臉色煞白，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行了，讓你找的徽商都找來了么？”周維岳好笑道。

“都找來了，在大廳候著呢！老爺可要現在見他們？”

“恩，去吧。”

一路來到大廳，周維岳草草掃了一眼，來的徽商怕是不下十人。

“卑職找遍了整個濟南府也沒找著一家有過千商船的，湊了十二人才湊夠兩千多艘商船。”李卓附耳過來輕聲道：“都是徽商，底子也查過了，祖上三輩都是經商之人。”

周維岳點了點頭，李卓這人做事還是很細心的。

“咳咳，諸位，這便是我丘縣的知縣周大人，叫諸位前來，也是周大人的意思！”李卓咳嗽了一聲，向一眾徽商介紹。

眾商人也紛紛行禮：“見過周大人！”

這些商人一個個的腰纏萬貫，放在后世，便是隨便去個小縣城投資，也值得當地官員全程陪同，可到了大明王朝這個時代，卻只能小心翼翼的看周維岳的臉色。

士農工商，是這些人窮極一生都想跨過的階級。

周維岳也沒擺譜，揮了揮手，示意眾人都坐下。

可看著他們只敢掂半邊屁股的姿態，周維岳又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在董彥杲面前的姿態。

媽的！

得虧自己沒在那遠房姑父跟前，否則不得天天磕頭磕成磕頭精？

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諸位不必如此拘束，老爺我這次叫你們來，是想跟你們談一批生意。”

提起生意，這些商人眼中終于有了幾分意動，一個腰肥體圓的徽商小心翼翼的詢問：“周大人，不知這生意是？”

“老爺我需要雇傭你們一批船，商船，能運兩百萬石糧食的商船！”

一提這個，眾商人瞬間來勁兒了。

運輸糧草，放在哪個朝代都是大生意。

“周大人可是有糧食需要兜售？”

“兩百萬石……這可是大生意啊！難怪要我等都來，若是人少了怕也是吃不下！”

更有商人已經開始報價了：“如今朝廷雖將糧價定價半貫錢一石，但小民愿以一貫錢一石的價格收購！”

“我出一貫二！”

“我出一貫三！”

看著爭得面紅耳赤的眾人，周維岳有些理解為什么形容一個場景吵鬧要用菜市場來形容了。

因為菜市場里全是商販。

“行了，都別爭了，這商船老爺我要來可不是運糧的！”周維岳忍不住喝止了眾人。

“不是運糧的？”

眾人齊刷刷看著周維岳。

“恩，這些商船呢，老爺我就一個要求，沿著衛河，一路行至京師，然后……一把火燒掉！”

周維岳此話一出，在場眾人全都愣住了。

燒船？

還非得大費周章的跑到應天去燒？

咋的？

皇城腳下風水好唄？

見眾人不解，周維岳也不在意，接著開口：“做不到這一點的人可以走了，老爺也不為難你們，出去后別胡亂宣揚此事即可。”

一眾徽商面面相覷。

但過了許久，依舊無一人愿意離開。

能做到這等規模的商人也不是傻子，既然周維岳都說了這事兒是生意，那做生意自然就有成本。

這些燒掉的商船就是成本。

成本都這么大，可想而知利潤該有多么可觀！

周維岳在眾人臉上掃了一圈，滿意的點了點頭。

“行，既然這點沒有問題，那咱們就可以開始聊聊真正的生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