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劫漸漸加強，

但除此之外，毫無新意。

天道顯然缺乏一點創新能力。

江銘在扛過第二道之后，就悄悄穿上了天魔之軀。

一下子，難度驟降。

在他的有意控制下，天雷所帶來的力量全被他化為己用，錘煉肉身了。

但顯然，

他如此輕松，讓有些人心里不是很平衡了。

……

“第七道了……哦，扛住了。”

“媽的，從第二道開始就一直肉身扛雷，關鍵是他連位置都沒動一下啊！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而且，好像還在和若柒師姐聊天……為什么我感覺他不像是在渡劫？”

弟子們都回憶起了自己當初手忙腳亂，九死一生，被雷劫追得到處跑的場景。

一下子，有些懷疑天道在演。

看似是大雷，實際上是墊出來的。

“確實，有種雷劫一直在后面用力，江銘卻不為所動的既視感。”

“？？？你差不多得了，從剛剛開始一直就在說什么呢？”

“不是，剛剛不是有人說他渡過第二道就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嗎？”

“難道，江銘只是看著站在那里，實際上似了好一會了？”

“沒事，下一道心魔劫！我就不信了，他肉身強，難不成道心也堅定？”

人，

是一種奇怪的生物。

當江銘渡劫顯弱勢的時候，他們想看江銘成功。

可當江銘如此輕松寫意的時候，他們又想看江銘失敗。

……

從江銘渡劫到現在，言若柒眼里的憂慮就沒消失過。

師弟厲害歸厲害，

但她還是擔心，毫無道理。

言若柒感覺自己似乎，走上了小衾的老路。

只要師弟有什么事，就一直記掛著，焦躁不安。

想了想，言若柒還是開口道：

“師弟，第八道是心魔劫，如果你堅持不住，可以拿我的心魔擋擋。”

言若玖：？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么？

先不說十個心魔送上去都不夠他殺，

就說你這是不是見色忘友得有點過分了？

在言若玖無聲的指責中，第八道雷劫悄然而至。

并沒有雷聲響起。

但是，

心魔，卻已經在江銘識海內滋生。

剛出生的心魔有些茫然地看了眼周圍。

牛，天魔，椅子……

漸漸的，一陣不堪回首的記憶涌上心頭。

心魔不禁慘然一笑：

“我的魔生，就是個笑話。”

接著，便果斷選擇了自我消散。

這決斷讓江銘啞然一笑：

他的心魔，一直都是個識抬舉的魔。

……

而在天陣峰的弟子們正眼巴巴地看著上空。

然后，

第九道雷劫開始醞釀。

“？？？”

“臥槽，不是，我的第八道雷劫呢？”

“跳過了？”

“跳字去掉，江銘顯然是過了。”

有人嘆了口氣，突然開始懷疑自己的人生。

“不是，可這也太快了吧？”

“確實有些不持久。”

“你夠了！”

“算了，這次雷劫已經沒什么看頭了。”

“第九道雷劫，洗髓伐骨，福利劫來的，過了這道劫，便是金丹期了。”

“現在看來，江銘在天賦上，比若柒師姐還可怕啊……”

“感覺這屆爭道戰，很有看頭了。”

“銘黑說話！還撐不過第三道雷劫！還連累宗門？現在還有話說嗎？”

“我的靈石啊啊啊！”

一旁，夭夭的嘴角瘋狂上揚。

贏麻了贏麻了！賺翻了啊！

不愧是江銘師弟，真是她的幸運星。

這下還能順理成章地請他吃個飯。

嘿嘿！

“來，君陌，你的靈石，眼光不錯啊！”

君陌點了點頭，表示謝意。

他看了夭夭一眼，心里嘆了口氣：

畢竟，眼光不好的已經被我埋了。

而一旁的陳婷，竟開始趁機吆喝了起來：

“江銘后援會招人咯！來此報名！粉一個陽光帥氣，天賦異稟，心志堅定的偶像，絕對會成為修道路上的明燈！錯過這家村，就沒這家店了！”

“我我我，加我一個！”

在熱鬧中，第九道雷劫，也落在了江銘身上。

……

言若柒終于放心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靜靜地看著閉上眼的江銘，等待他徹底進入金丹期。

只不過，

看著江銘俊逸的面龐，她突然有些恍惚。

初次見面，師弟才煉氣啊……

自己對他，也沒什么特別的想法。

轉眼間，就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了。

可是，師弟剛剛不是說要幫她選擇嗎？

怎么轉眼間又渡起劫來了？

算了，

等會師弟會跟她解釋的吧。

過了一會，

江銘睜開了眼睛。

天上的劫云，也完成了它的任務，眨眼間便散開了，那速度——像是到點下班，生怕被老板留住加班一樣。

江銘扭了扭脖子，身體頓時發出與剛剛雷聲一致的轟鳴。

之后，慢慢停歇。

金丹期的靈力在體內洶涌。

在雷劫的幫助下，肉身更是直接金丹中期。

對兩個大道碎片似乎也有了更深的理解。

一切準備就緒。

江銘抬起頭，笑道：

“久等了，師姐。”

言若柒聞言，搖了搖頭：

“不久。”

之后，便用美眸看著他，等待江銘的解釋。

江銘沒有著急，而是說道：

“宗主，大陣開一下，我想和師姐聊點私事。”

他不信，宗內渡劫這么大的事，宗主不在。

果然，

話音剛落，爭道峰的法陣便升了起來，隔絕了外界。

見狀，江銘滿意地點了點頭，看向言若柒：

“師姐，你不是讓我幫你做出選擇嗎？”

“嗯，可是師弟，這與你渡劫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老大了。”

江銘點了點頭，問道：

“師姐，你最擅長什么？”

言若柒聞言一愣，沉思了一會后說道：

“打架？”

“嗯。”

江銘后退了兩步，看向言若柒：

“師姐，既然你不擅長情感方面的事，那我們就用你最擅長的方式做出選擇吧。”

道理，江銘已經講過太多次了。

現在，不講道理了。

講講經典力學。

最后來劑猛的，幫師姐最后一把，徹底放下小衾。

言若柒聞言，張了張嘴：

“可是師弟，我……”

“師姐！”

江銘站定，舉起一只手：

“全力以赴。”

言若柒沉默了一會，

突然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師弟的提議，其實很得她的心。

正如師弟所說，打架，這是她最擅長的事。

如果輸給了師弟，那，

她將徹底不如他。

屆時，言若柒將會心服口服地聽從師弟給她的選擇。

可，

讓言若柒猶豫的點在于，

要是，

師弟輸了呢？

那，他還能替自己做出選擇嗎？

畢竟，他才剛突破，甚至境界未穩。

除非，江銘用魔道碎片。

但言若柒確信，溫柔的師弟，是不會對她用這個的……

“師姐，不要想太多。”

江銘突然開口了：

“你只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打我。讓我見見那個，最初的言若柒。”

最初的她……

那個，沒有被感情困擾的她。

言若柒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師弟，請賜教。”

下雪了。

冷冽的氣息，充斥著爭道峰。

言若柒的俏臉，如同萬年不化的冰山。

其美眸，漸漸變得如玄冰般湛藍，冷艷無比。

冷靜，冰寒。

江銘感覺自己身上忽然一陣冰冷。

師姐，已經徹底進入戰斗狀態了。

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認真的師姐。

江銘見狀，施施然地站在原地，張開手。

師姐正在找他的弱點，

而江銘，

主動把自己的弱點奉上。

他要徹底打服師姐。

言若柒并未放過這個機會。

身形瞬間消失，

平日里摸上去柔若無骨的小手，此時卻帶著尖銳的破空聲，擊向江銘的小腹。

兇猛的攻勢卻被江銘用柔力輕輕撥到了一旁，還一邊說道：

“師姐，打要害，別留手。”

言若柒被破招之后，并沒有遲疑。

另一只小手順勢擺出。

可江銘卻早已貼身接近，緊緊靠了上去，讓她無處發力。

言若柒甚至能感覺到他的鼻息。

接著，

她的腹部一疼，倒飛了出去。

江銘拍了拍手：

“師姐，看來，你不擅長肉身戰，太好懂了。”

言若柒雖然煉體，但其實她很少真的去拼肉身。

貼身肉搏，也就只能欺負一下非體修。

像江銘這種從小被盟主帶著到處跑，到處打架培養的，完全可以碾壓她。

言若柒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鮮血。

不過，她也知道，師弟還是留手了。

沒想到，師弟的格斗技巧，居然這么強。

“師姐，時間不多咯，你要是還有顧慮……”

江銘溫和的笑容，突然有些陰冷：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三。”

言若柒正打算趁著空隙重整旗鼓，

突然，她瞳孔一縮，猛然側身。

可是，腹部又是一疼。

江銘收回了腳，搖了搖頭：

“師姐，我是你的敵人，你居然真以為我要數數？你是在玩過家家嗎？”

“你不會就這水平吧？當初的比賽到底是怎么贏的？”

江銘話音剛落，突然腳下一蹬，避了開來。

一道粗壯的劍痕出現在了原地。

深不見底，冒著寒氣。

真結結實實挨這么一下，就算是開天魔之軀，都有些吃不消。

但江銘卻笑了。

他看向了漂浮在半空，銀發如瀑，手持靈劍，冷冽如月的仙女：

“對，對，這才是言若柒。”

“那，我們正式開始了。”

開啟避天珠，天魔之軀顯現：

“乖乖師姐，大灰狼來咯！”

言若柒周圍冰霧彌漫，捕捉著江銘的痕跡。

突然，一陣風刮了過來，吹散了她的冰霧。

而言若柒的左側，陡然凝結出一面冰墻。

轟——

剎那間破碎。

破碎的冰墻卻化為冰刃，襲向了江銘。

言若柒原以為，

師弟會躲。

但，

只見幾道鮮血在空中飄揚，江銘不閃不避沖向她。

砰——

言若柒又挨了一腳，從天而降，直直砸向了地面。

“師姐，你知道嗎？那些散修，和大宗弟子不一樣。”

江銘的身形消失，但他的聲音卻還在緩緩飄蕩：

“他們的心里，有桿秤。”

言若柒瞳孔一縮，周圍冰晶凝聚，但卻沒有凍到江銘。

她，找不到師弟的身影了。

但他的聲音，卻不知道從何處傳來，緩緩回蕩：

“秤的一邊，放著敵人。”

“秤的另一邊，放著自己。”

“他們接受受傷，如果，有足夠的利益。”

言若柒周圍冰霧彌漫，感知周圍。

而她，也聚精會神地聽著聲音，企圖從中找出師弟的位置。

但，毫無收獲。

明明聲音就在附近，可師弟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突然，

地面震動。

言若柒瞳孔一驚：

師弟居然在下面？什么時候？

土地裂開，她的腳，被抓住了。

接著，被狠狠掄了一圈，砸到了地上。

言若柒剛想反擊，一道身影卻結結實實地坐到了她的身上。

她手上的靈劍也被奪走，兩只小手被抓住，高舉在她的頭頂上。

言若柒想用肉身起身，卻發現，

師弟，猶如一座山，壓在了她的身上，動彈不得。

完全不像是金丹初期！

“師姐，乖乖別動，不然……”

江銘舔了舔嘴唇，手輕輕抵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

一股驚人的殺意，竟讓言若柒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被開膛破肚。

死亡的威脅，令她心跳加速。

她看向江銘戲謔的俊臉，竟然覺得無比陌生。

這就是……師弟對待敵人的樣子嗎？

言若柒這才知道，平日里，她享受師弟的那些溫柔，是有多么難得。

“師姐，你的冰霧，感知不到地面下，這點得注意了。”

言若柒知道，

她輸了。

不知為何，她居然還松了一口氣。

但言若柒也知道，自己并沒有放水。

輸得，很徹底。

面對師弟的教導，她乖乖地點了點頭，溫順道：

“嗯。”

“還有。”

江銘掏出幾塊細小的留音石：

“你居然真的想憑借聲音猜出我的位置。”

言若柒這才知道，為何明明師弟的聲音就在附近，卻毫無痕跡。

如果她再仔細點，肯定能察覺到這些留音石吧？

明明，只是一些小道具，

卻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讓她輸得這么徹底。

那，她以前，到底是怎么一路贏過來的？

“師姐，別灰心，比賽是比賽，搏殺是搏殺。”

“你還年輕，之前大多以力壓人，技巧上欠缺很正常。”

“人，總在失敗中成長，以后的你，必將無比強大。”

師弟的安慰總是如此溫柔及時。

言若柒點了點頭：

“嗯，謝謝師弟。”

“那，我們說回正題。”

江銘依然壓住了言若柒，絲毫沒有放松：

“師姐，你輸了。”

“嗯，我輸了。”

“服氣嗎？”

“服。”

“聽我的嗎？”

“聽。”

“我好看嗎？”

“好看……嗯？”

言若柒一愣。

有些嚴肅的氛圍消失得無影無蹤。

當她再次看去，卻發現師弟還是以前那個玩世不恭的師弟。

剛剛的陰冷強大，仿佛只是錯覺。

“師姐，接下來是戰敗CG時間。”

江銘輕輕挑著言若柒光潔的下巴，嚴肅道：

“言若柒，從今以后，小衾由我保護，不再需要你操心。”

“嗯。”

言若柒心中的光圈一淡。

“另外，言若柒。”

“嗯。”

“從今天開始，你……”

江銘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俏臉：

“要為自己而活，做你想做的，要做的事，開心一點，不要一直記掛著別人，好嗎？”

言若柒看著師弟溫柔的臉龐。

聲音忽然有些顫抖：

“……好。”

師弟，一直很在乎她……

光圈，更暗了。

“對了師姐，還有一句。”

“師，師弟你說。”

“以后，讓我保護你，好嗎？”

陽光灑下，

剛剛漫天的冰雪，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著背著太陽的江銘，言若柒突然有些呆滯。

很，溫暖。

兩行清淚，卻還是在不知不覺中，流出：

“……好，好，師弟。”

光圈，

轟然倒塌。

識海中，

那唯一，僅剩的光。

如此耀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