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玖玥取出一粒藥丸,剎那間濃郁的藥香撲面而來。
“高麗參、桂枝、茯苓、桃仁、紅花、熟地黃、何首烏、白芍、牡丹皮、藿香、木香……”她細(xì)聞后,逐一念出其中藥材。
“近乎三十種藥材精心配制,確實有奇效,尤其最重的麝香仁,可謂是點睛之筆。”
“麝香仁?”程掌柜大驚道,“這于女子而言,可是最忌諱之物,怎可日日服用啊!”
容玖玥隨手扔掉藥丸,眸中閃過一絲冷意,“若女子堅持使用,可使面色嬌嫩,膚如凝脂,肌香甜蜜。”
她略作猶豫,“服用時間過久,肌膚散發(fā)的奇香,能強烈刺激男人……藥效堪比催情藥。”
此藥應(yīng)是類似古方中的息肌丸,原本是塞入肚臍,但那人調(diào)整配方,亦可口頭服用。
倘若女子長期服用,不僅會失去生育能力,更易讓皮膚變得脆弱,最終加速衰老。
萬一有孕之人服用,至多兩個月便會小產(chǎn),且再也無法生育。
聽聞,如今東祁乃至周邊列國,唯有青樓中,會給女子使用此藥……
“作孽啊!”程掌柜回過神,忍不住哀嘆又怒斥,“這等禍害之藥,竟然還賣一千兩!”
萬和堂的玉清丹,也不過八百兩!
“這些滋補良藥造價不菲,本就是為富貴女子所備,玉清丹亦是,窮人無福消受。”容玖玥笑道。
民間尋常百姓,幾兩銀子或許便是家中數(shù)月用度。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歷朝歷代皆莫能外。
“盡快將冒牌貨尋出!懲治罪犯乃官府之責(zé),但如此作孽之事,萬不可讓師父承擔(dān)!”
言罷,容玖玥飲盡茶水,起身前往藥堂倉庫查視。
歲末將至,看著今年藥行所賺的白花花銀兩,雖是寒冬臘月,亦覺周身暖意融融……
而此時睿王府中,那名“寒神醫(yī)”正被奉為貴賓。
原來方才尋找寒神醫(yī)的暗衛(wèi),突然傳來消息,容八姑娘的師父,已于今日悄然返京。
負(fù)責(zé)跟蹤容清漪的暗衛(wèi),遂趁其不備將人“請”至王府。
“寒神醫(yī)?你何以證明,自己乃真正的寒谷子?近日可是已有數(shù)名騙子被打入大牢!”
祁千堯端坐正中央,神情冷峻,目含審視,聲音中透著一絲寒意。
下座首位,年逾半百的老者,頭發(fā)胡須花白,面色卻分外紅潤,頗有仙風(fēng)道骨之姿。
此時他表面上看似沉穩(wěn)自若,實則內(nèi)心叫苦不迭。
他本名韓子義,多年癡迷醫(yī)術(shù),最是崇拜寒谷子,故在神醫(yī)隱世后,更名韓谷子。
二十年前,他曾有幸目睹寒神醫(yī)施展金針,此后便潛心鉆研,如今已略有三分相似。
他乃韓谷子,從未說過謊,是那些愚昧之人,將他誤認(rèn)作寒谷子,滿江湖地尋找他!
思及此處,他捋一捋胡須,抬頭望向祁千堯,“老夫韓谷子,無需向世人證明什么!”
“……”祁千堯眉頭微皺,此人倒有幾分世外高人的模樣。
凌風(fēng)曾言,寒神醫(yī)醫(yī)術(shù)精湛,武功亦不低,且脾氣古怪……這老頭脾氣似乎相仿。
于是,祁千堯霍然起身,猛地出掌拍向淡定的神醫(yī)。
只見,韓谷子似乎早有防備,迅速側(cè)身避開,動作嫻熟利落,全然不似半百之人。
荒謬!他闖蕩江湖四十載,豈會連防身之術(shù)都不通曉!
“睿王殿下,您這是何意!”韓谷子冷哼一聲,面露慍色。
祁千堯并未答話,許久之后,才徐徐開口:“本王請你救治一人,倘若能醫(yī)治好,必有重賞!”
這老頭確有幾分相似,可暫且尋一位重傷之人,讓其醫(yī)治,再讓兩名太醫(yī)在側(cè),自然可辨真假。
前幾日容玖玥驟然病倒,他再也無法繼續(xù)等待,只要有一線希望,總得嘗試一番。
聞言,韓谷子恢復(fù)悠然姿態(tài),故作高深道:“老夫醫(yī)者仁心,自然不會見死不救。”
此地乃睿王府,眼前之人想必是尊貴的睿王殿下!
現(xiàn)在多方人馬尋他,藏身此處可免于麻煩,且天潢貴胄出手,抵得上賣一堆藥丸。
“來人,速將傷者帶至此處,再請周太醫(yī)和李太醫(yī)來王府!”祁千堯當(dāng)即吩咐道。
韓谷子依然淡定從容,毫無即將被拆穿的懼色。
十幾歲學(xué)醫(yī),整整四十載,醫(yī)術(shù)雖不及寒神醫(yī),但亦算杏林高手,治病救人不在話下。
只是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瞧不起他這種旁門醫(yī)術(shù),更對他的貪財行徑鄙夷有加!
然而世間之人,誰不愛錢財?若無銀兩,他連藥材都無力購買,又談何鉆研醫(yī)術(shù)!
半炷香后,一名傷勢頗重之人,在韓谷子的悉心救治下,終得活命。
“殿下,此人醫(yī)術(shù)雖非正道,但確有幾分能耐。”周太醫(yī)低聲道。
李太醫(yī)隨即補充:“聽聞寒神醫(yī)往日施針時,甚少允人在側(cè),老臣不知方才那是否為寒氏十三針,但觀之似有幾分醫(yī)理。”
二人言外之意,這老者即便不是真正的寒神醫(yī),亦有些真本事。
祁千堯輕舒一口氣,如此甚好,至少可以試試。
“殿下!”突然,容清漪提著裙擺匆匆奔入,神色惶急,“聽聞師父被請至王府作客?”
“嗯,王府有人受傷,暗衛(wèi)碰巧遇到前輩,故而請來救人。”祁千堯面不改色地回答。
此時,韓谷子走出來,一眼便瞧見了自己的“財主徒兒”。
四年前他遭人追殺,身無分文,恰遇這姑娘求師學(xué)醫(yī),且出手闊綽,他當(dāng)即收其為徒。
多年來,他收徒不少,偶爾傳授些簡單醫(yī)術(shù),以收取束脩,容清漪是最大方的弟子。
“清漪啊,為師只是順道來睿王府一趟,為王爺救治一人而已。”韓谷子悠哉道。
“神醫(yī),你真正要救治之人,乃是本王王妃,亦是清漪的妹妹。”祁千堯隨即提醒。
韓谷子一愣,皺眉詢問:“既是清漪妹妹,怎地她未曾告知呢?那位姑娘身患何疾?”
容清漪尷尬地笑了笑,“師父……”
“神醫(yī),”祁千堯打斷,“本王王妃乃先天舊疾,具體情況還需神醫(yī)親自把脈問診。”
姑娘家私事,未經(jīng)允許,切不可擅自告知他人,即便是堂姐也不行。
“神醫(yī),對于此事,本王不希望再有他人知曉,否則……”祁千堯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警告意味。
少年雖平素行事不羈,但畢竟出身皇族,此刻一臉嚴(yán)肅,其氣勢令人不寒而栗。
韓谷子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心中突然有些后怕。
若是他未能醫(yī)好睿王妃,睿王會不會要了他的性命?
他不過是想再撈一大筆銀子,然后金盆洗手,退隱江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