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圣德帝回宮,且容玖玥在鳳鸞宮的一番鬧騰,皇后似乎就此罷休,終日安靜禮佛。
容玖玥與宗玄聿,得以度過十余日沒羞沒臊的生活。
八月二十日,天朗氣清,正值皇太孫周歲生辰。
容玖玥早早起身,由宗玄聿親手穿上衣裙后,紅葉前來為她梳攏發髻。
沒辦法,今日乃正式宮宴,著裝發髻等皆需遵循規矩。
“紅葉,你與陸澈相處得如何?”容玖玥忽而笑嘻嘻地問道。
“……”紅葉手上動作一頓,故作正經地回答,“那人有些嘮叨,暫且留下充當護衛。”
容玖玥透過銅鏡,饒有興致地看著紅葉那略顯不自然的神情。
“人家瀟灑不羈的江湖少俠,豈會甘心留于府中做護衛?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紅葉,你乃自由之身,若是心中有何想法,盡可隨心而為,莫要虛度大好年華。”
容玖玥并非催促紅葉成親,只是純粹希望這姑娘身邊有人相伴。
紅葉輕笑出聲,道:“放心吧,我心中有數,你與姑爺幸福美滿,我便再無牽掛了。”
此時,在一側品茶的宗玄聿,突然插話進來:“紅葉姑娘,那位少年似乎過于年輕……”
“莫要胡言!”容玖玥無奈打斷,“你這是對年輕后生有偏見,此乃年長者之通病。”
姐弟戀,多刺激啊!只可惜此生她是無福消受嘍!
眼見宗玄聿面露委屈,恰好容玖玥的發髻已完成,紅葉趕忙溜出內室。
護國公雖已二十有七,但心性顯然還不如小姐成熟……
果不其然,宗玄聿緩緩行至容玖玥的身后,拿起一根赤金并蒂芙蓉簪,輕插云鬢間。
他貼近容玖玥的耳畔,輕咬一口白皙如玉的耳垂,抬眸間與銅鏡中的女子四目相對。
“夫人是否覺得……那些十七八歲的少年更為合適呢?”
“……”容玖玥微微一笑,伸手輕撫著他的臉頰,“我就喜歡老……成熟穩重的男人。”
“確切地說,我只喜歡你……年齡于你而言,不過是歲月的點綴,即便再過二三十年,你依舊是貌若謫仙,令我心醉神迷。”
容玖玥的情話,如潺潺流水般自口中流出,她微微轉頭,在宗玄聿唇上輕咬一口。
于是乎,宗玄聿整個人仿佛沐浴在春日陽光中,笑容溫暖而愜意。
容玖玥暗自給自己點個贊——
狐貍與犬類雖然有所不同,但都一樣好哄……
辰時未至,東宮宜春殿內,已是一片喜氣洋洋。
皇太孫祁景熠周歲生辰,圣德帝攜皇后及嬪妃親臨,諸位皇子與公主皆攜家眷出席。
眾人目光齊聚之處,只見剛滿一歲的皇太孫,身著一襲金光閃耀的華麗四爪蟒袍,頭戴璀璨奪目的金冠。
小家伙粉雕玉琢,雙目明亮如星,其身形看上去,仿若已有兩周大的嬰孩那般壯實。
“來,熠兒,自己走過去,從那堆物品中,挑選一件最喜愛之物,拿給皇祖父瞧瞧。”
圣德帝滿臉慈愛,將祁景熠輕輕地放在地上,繼而伸手指向那一堆琳瑯滿目的物品。
造型精巧的金銀珠寶,新奇有趣的孩童玩物,誘人的美味糕點……令人目不暇接。
眾人屏息期待之際,只見蹣跚學步的祁景熠,徑直走向那方象征著無上權力的玉璽。
待走近后,他伸出小手將那沉重的玉璽緊緊抱住,而后轉身一步一步朝著圣德帝走去。
當終于走到圣德帝面前時,祁景熠揚起那張天真無邪的小臉,聲音稚嫩卻清晰地開口——
“給!皇祖父!”
剛滿周歲的孩童,“皇祖父”是他迄今為止說得最為清晰的三個字。
“哈哈哈哈哈......”圣德帝不禁朗聲大笑起來,笑聲響徹整個宮殿,久久回蕩不息。
緊接著,他將祁景熠抱入懷中,高高舉起來,仿佛抱著世間最為珍貴的寶物一般。
“此乃熠兒之所屬,熠兒日后必掌玉璽,持帝王之劍,讓東祁國泰民安,萬國來朝!”
見此情形,眾人皆跪地高呼:“恭賀圣上,皇太孫實乃東祁之福星!”
太子有此天命所歸之子,太子妃倚仗皇太孫,地位穩如磐石。
勿論東宮諸妾是否有子,縱是日后太子膝下子嗣再多,皇太孫之地位,亦不可撼動……
……
直至夜幕降臨,東宮之內依舊是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不停。
然而此時,眾人相繼離去,留下者皆是太子與太子妃的至親。
圣德帝亦先行回宮歇息,似是身體略有不適,皇后則暫且留下,以示疼惜皇孫之心。
故而,晚間宴席上未分男女,眾人圍桌共飲,拋開身份,更似家宴。
酒過三巡,宮人們低垂著頭,小心翼翼地為眾人呈上醒酒湯。
“嗯……”祁千胤揉了揉額頭,微笑著打趣,“今日確實飲酒過量,諸位弟弟實在熱情。”
談笑間,他伸手端起黃釉碗,將面前的醒酒湯喝得一滴不剩。
見狀,容莜寧默默移開目光,繼續與容玖玥輕聲交談。
見宗玄聿未動面前湯藥,一位近侍恭敬解釋:“護國公,此乃醒神湯,有解乏提神之效。”
“辰安……”皇后緩緩開口,“你素來滴酒不沾,本宮自然記在心上,故而準備醒神湯。”
近半個月未見,皇后看上去明顯憔悴些許,四十有七的年歲,面上皺紋亦清晰可見。
“謝皇后娘娘……”宗玄聿隨即端起面前的醒神湯,一飲而盡。
“太子今日過于勞累,不妨再用一碗此湯,終究是皇后一番心意。”他微笑著提議。
“多謝小舅舅關心!”祁千胤當即命宮人端來,甚至舉起湯碗,以湯代酒敬向宗玄聿。
宗玄聿執起茶盞,“太子請……”
然而,他的話語未盡,只見身邊斟酒的侍女,突然手上一抖,將酒水傾灑于他身上。
“奴婢該死!”侍女驚慌失措,立刻跪地請罪。
皇后眉頭一皺,厲聲道:“怎如此冒失?今日乃皇太孫周歲生辰,實在不該生事,退下吧!”
侍女叩首謝恩,而后迅速退下。
皇后看向宗玄聿,無奈道:“你且去換身衣袍,太子與你身形相仿,衣衫應當合適。”
說話間,她喚來一名近侍,命其為宗玄聿引路。
“好啊,有勞了……”宗玄聿低頭與容玖玥低語幾句,遂與近侍離去。
宗玄聿的身影漸行漸遠,皇后面上的笑意難掩,目光似不經意間落在容玖玥身上。
然而,容玖玥置若罔聞,依舊與瑾瑜竊竊私語,二人不時掩唇輕笑。
“殿下……”容莜寧滿是無奈的聲音緩緩傳來,“您一身酒氣,稍后可不要去抱熠兒。”
聞言,祁千胤抬起手臂,低頭聞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確實酒味甚濃。
“我且去更衣便是,稍后我不僅要抱熠兒,還要與瑾瑜對弈,難得今夜孩子們歡喜。”
言罷,祁千胤站起身來,起步時甚至略有踉蹌,容莜寧急忙上前攙扶。
皇后輕聲勸道:“胤兒,你喝得有些太多了,還是早些休息……”
“母后,兒臣今夜高興,且等我更衣歸來,再與岳丈和賢弟痛飲!”
祁千胤輕拍一下容莜寧的手背,隨后闊步朝后院走去。
容莜寧垂眸掩去眼底那一絲幾不可察的異樣,轉瞬便恢復正常。
月亮雖不似十五那般亮如玉盤,然今夜何嘗不是良辰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