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長青本無意與蕭鼎天結(jié)怨。兩人不過是荒途中偶然相遇,卻不料命運偏要惡作劇——本是擦肩而過的陌路人,竟成了不死不休的死敵。
事端起于蕭鼎天對澹臺雪袂的無禮冒犯。古長青不過是讓他向女子致歉,這蕭鼎天卻不識好歹,非但不肯低頭,反而將算盤打到了古長青身上:既想以邪法控制他的心神,又妄圖擄走澹臺雪袂!古長青雖非嗜殺惡人,卻也絕非任人搓圓捏扁的老好人。蕭鼎天的所作所為,早已觸碰到他底線中的逆鱗——那是比生死更不可侵犯的尊嚴紅線。
他太清楚蕭鼎天的狠辣了。若此戰(zhàn)自己落敗,他與澹臺雪袂的下場必是挫骨揚灰:這妖道素以煉魂噬體聞名,想來他們的元神會被生生剝離,淪為法寶祭煉的養(yǎng)料。
可如今蕭鼎天敗了。敗得狼狽,卻還妄想用“東勝洲妖身道道尊”的名號唬人,以為報出名頭便能讓古長青忌憚,便能將過往恩怨一筆勾銷?簡直是癡人說夢!古長青確實不會殺他——但要讓他成為靈慧魄所授“役神**”的首個祭品。正如他當初反唇相譏時的誓言:他要讓這妖道成為供自己隨意差遣的奴仆!
恩怨既已結(jié)下,便如盤根錯節(jié)的毒藤,哪怕表面強裝和解,地下的根須也會不斷滋生禍端。與其日后防不勝防,不如在此刻用役魂之術徹底掌控。念及此,古長青不再猶豫。
只見中樞魄張口一吐,墨色的靈魂黑絲如活物般竄出,將蕭鼎天層層纏繞。這黑絲看似縛住肉身,實則已如蛛網(wǎng)般裹緊了他的元神。此刻的蕭鼎天,除了殘存的思維,肉身、元嬰乃至元神都已任人宰割。他想驅(qū)動神念反抗,卻發(fā)現(xiàn)神念被黑絲死死壓制在元神之內(nèi),如同困在琉璃瓶中的飛蛾;想祭出仙器藤牌護主,那藤牌卻因他先前藤蔓圍欄禁制被毀,內(nèi)里寄存的元神本源萎靡不堪,竟與他斷了聯(lián)系——這才給了中樞魄可乘之機,否則以仙器的自主護主之能,古長青想要壓制絕非易事。
一切都按三魄的謀劃推進,未出半分差池。蕭鼎天頭頂?shù)奶倥齐m仍懸浮,卻已靈氣黯淡如廢鐵,只要不讓他的神念重新勾連,便不足為懼。當靈魂黑絲將元神裹成密實的“黑繭”,無數(shù)玄奧符文在絲縷間明滅閃現(xiàn),一股沛然巨力猛地將這黑繭從識海中拽出。
靈慧魄小臉緊繃,神情肅穆如臨大典,雙手翻飛間打出無數(shù)道古拙法訣,盡數(shù)封入那團顫動不止的元神黑繭中。各色符文在繭上流轉(zhuǎn)明滅,黑繭因承受巨力而劇烈震顫,其間溢出的恐懼與求饒之意幾乎凝成實質(zhì)。到了此刻,蕭鼎天哪里還顧得上道尊顏面?元神被人**裸握在手中,那隨時可能魂飛魄散的危機感,讓他徹底拋卻尊嚴:什么面子、什么身份,在活命面前都成了狗屁!
可靈慧魄不為所動,小手凌空一抓,黑繭中的元神便發(fā)出無聲的尖嘯。只見黑繭內(nèi)爆起一團明光,一個龍首魚身的元神在其中痛苦扭動,百道黑絲如細針般穿入其體,緩緩向外拉扯——最終分離出一個僅為原元神十分之一大小的龍首魚身小元神。這便是蕭鼎天的本命之魂,是三魂七魄中掌控七魄的命魂核心。
這枚命魂被黑絲裹成更小的繭,隨即被中樞魄吞入腹中,移送進古長青的識海世界,懸浮在命魂所在的清靈之氣上。與此同時,古長青那團尚未化形、如山般龐大的黑影命魂,分出一縷本體靈魂自中樞魄口中吐出。靈慧魄再次打出繁復法訣,將這縷命魂封入蕭鼎天的元神黑繭中——至此,役魂**的核心步驟才算完成。
此時的蕭鼎天,靈魂中的二魂七魄仍屬己有,思維、智慧乃至健康都由七魄主宰。但要命的是,掌控七魄的命魂已被古長青替換。這就如同傀儡戲的提線被換了主人:他的四肢百骸雖仍由自己的思維驅(qū)動,最終的決定權卻握在古長青手中——這正是役魂**的陰詭之處!
施術圓滿,靈慧魄古拙的面容上露出一絲得意,小手一揮將黑繭送回蕭鼎天識海。元神歸位的剎那,無窮黑絲盡數(shù)被中樞魄收回口中。靈慧魄與天沖魄相視一笑,自中樞魄肩頭隱去,回歸識海世界。中樞魄也松開巨手,將蕭鼎天放落塵埃。
因元神剛歸位,又經(jīng)歷命魂替換的劇痛,蕭鼎天此刻神智尚在混沌之中。他雖重獲自由,卻如提線斷了的木偶,一時沒了反應。中樞魄見狀,百丈巨軀驟然縮小,幾息間便化為巴掌大小的小人,自本命樹樹頂消失;隨后本命樹也從泥丸宮退回識海,融入那如山般盤膝而坐的命魂黑影中。待古長青頭頂?shù)漠愊蟊M數(shù)收斂,他才緩緩睜眼,長身站起。
恰在此時,蕭鼎天猛地一個激靈,神智從渾噩中清醒。幾乎是本能地,他的元神瞬間勾連頭頂?shù)南善魈倥啤D翘倥屏⒖天`光大盛,如活物般在他頭頂盤旋嘶鳴。“可惡啊!”四十丈高的妖身猛地頓足,血紅瞳孔死死鎖定古長青,聲如雷鳴,“你剛才對我的元神做了什么?!”
話音未落,他便發(fā)現(xiàn)古長青頭頂?shù)幕甑喇愊蟊M散,那令他膽寒的百丈巨人與控寶元神小人都已無影無蹤。剎那間,狂喜沖散了恐懼——此刻的古長青看似毫無防備,正是滅殺他的絕佳時機!蕭鼎天被古長青的魂道神通折磨得夜不能寐,這等心腹大患,不除何以安心?
血色瞳孔中殺機爆閃,他狂笑著揚起巨爪:“你沒了魂道護身,看你如何抵擋本道尊!給我死!”強橫無匹的肉身之力在爪心凝聚,空氣都因這股力量而扭曲,眼看便要將古長青拍成肉泥!
古長青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連眼皮都未抬一下。下一秒,蕭鼎天揚起的巨爪竟如被無形枷鎖鎖住,懸在半空紋絲不動。他驚恐地瞪著自己的手——明明想拍下,肌肉卻完全不聽神經(jīng)指揮,那只伴他修行千年的手臂,此刻竟像不屬于自己一般。“怎么回事?!為什么我的手動不了?!”恐懼如冰水澆頭,讓他渾身顫栗。
他哪里知道,生靈的三魂七魄中,靈慧與天沖主思維,氣魄、力魄、中樞主行動,精魄與英魄主強健,而這七魄皆以命魂為尊。如今他的命魂已被替換,行動的最終指令需由古長青的命魂下達。就像一臺精密的機器換了主控芯片,即便舊程序仍在運行,核心指令卻已易主。他空有渡劫中期的修為,卻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這種比修為盡廢更絕望的無力感,讓他靈魂都在顫抖。
“混蛋!你到底對我做了什么?!”他俯下四十丈高的身軀,朝古長青瘋狂怒吼。古長青抬眼,目光冷如寒鐵,只從牙縫中吐出兩個字:“掌嘴。”
話音未落,那只僵在半空的巨爪突然反手,狠狠扇在蕭鼎天自己臉上!凝聚了妖身全部力量的一掌,竟將他扇得整個人倒飛出去。空中爆起一串血花,無數(shù)獠牙混著血水噴出,那如鐵塔般的妖身重重砸在地上,濺起漫天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