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篷船在寂靜的內河水網上,如同離弦之箭,劃破了沉沉的夜幕。秦芷那封字字泣血的急報,如同兩座沉重的大山,壓在蕭煜和蘇傾離的心頭,也徹底點燃了他們心中那早已按捺不住的怒火和殺機!
蕭煜的眼中寒光爆射,手中的密信被他捏得咯咯作響!“他們父子二人,一個在京城坐鎮(zhèn)指揮,一個則跑到江南來當說客!一唱一和,倒是把這出‘威逼利誘、假仁假義’的戲碼,演得淋漓盡致!”
他怎么也沒想到,蘇文宇的手段竟然如此卑劣!不僅調集大軍圍困臨安,暗中派遣南疆妖人下毒作祟,竟然還派出了蘇宏遠這個曾經的“岳丈”,來動搖和瓦解秦家的抵抗意志!這不僅僅是軍事和政治上的打壓,更是一種**裸的、誅心般的羞辱!
“玄一他中的是‘三尸蝕心蠱’。”蘇傾離看著密信上秦芷對玄一病情的簡單描述,俏臉上一片冰寒,聲音中充滿了刻骨的恨意,“此蠱乃是南疆極其歹毒的一種精神類蠱毒,中者初時只是心神不寧,噩夢纏身,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蠱蟲便會慢慢侵蝕其神魂,放大其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和**,最終使其徹底淪為沒有思想、只知殺戮的行尸走肉!”
“芷兒說她用金針暫時封住了玄一的心脈,延緩了蠱毒發(fā)作,但若無特殊解藥,恐怕?lián)尾涣藥兹樟恕!碧K傾離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察的顫抖。玄一雖然平日里總是嬉皮笑臉,沒個正形,但她早已將他視作了可以信賴的朋友和伙伴。如今他為了保護秦芷而身中奇蠱,生死未卜,她心中自然是焦急萬分!
“傾離,別擔心。”蕭煜伸出手,緊緊握住了她微涼的手,聲音沉穩(wěn)而充滿力量,“我們立刻加速前進!有你在,玄一定會沒事的。”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精光:“至于蘇宏遠,他既然自己送上門來,那我們也不能讓他空手而歸!”
“王爺的意思是……”
蕭煜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蘇文宇派他來勸降,無非是想試探我們的虛實,瓦解我們的軍心。那我們就順著他的意,演一出‘山窮水盡,意欲投誠’的大戲給他看!”
“我們要讓蘇宏遠相信,我們在之前的逃亡中損失慘重,如今又被十萬大軍圍困,早已是內無糧草,外無援兵,走投無路了!”蕭煜的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只有這樣,他才會放松警惕,才會向我們透露出更多關于蘇文宇的真實意圖和他自己的底牌!”
蘇傾離瞬間明白了蕭煜的用意!她點了點頭,眼中也閃過一絲狡黠:“沒錯!蘇宏遠此人,雖然反復無常,但最是惜命。只要讓他看到一線‘生機’,看到我們還有‘利用價值’,他必然會想方設法地與我們虛與委蛇,甚至反過來利用我們,來為他自己謀求后路!”
一場針對蘇宏遠和蘇文宇的、更加精妙、也更加兇險的反向陷阱,在這小小的烏篷船上,悄然成形!
接下來的兩日,蕭煜和蘇傾離一行人日夜兼程,終于在蘇宏遠抵達臨安的前一夜,悄然抵達了臨安城外一處極其隱蔽的、位于西湖深處的湖心小島之上。這里是秦家數代人秘密修建的最后避難所,機關重重,易守難攻,便是蘇文宇的大軍,也難以在短時間內找到并攻破。
他們立刻通過秘密渠道,與城內的秦芷和鐵臂取得了聯(lián)系,將他們的計劃詳細告知。
第二日,臨安城外,長亭古道。
一支由數百名禁軍和錦衣衛(wèi)組成的、象征著“新皇”威儀的“欽差”隊伍,浩浩蕩蕩地抵達了。為首的,正是身著一品朝服、臉上帶著幾分“奉旨辦事”的威嚴和一絲不易察察的倨傲的當朝丞相,蘇宏遠!
而前來“迎接”他的,則是秦家的二小姐,秦芷。
只是此刻的秦芷,早已沒了往日的溫婉和靈動。她一身素縞,俏臉蒼白,眼圈紅腫,眉宇間充滿了難以掩飾的哀戚和一絲對未來的絕望?
“晚輩……秦芷……叩見蘇丞相。”秦芷對著蘇宏遠盈盈一拜,聲音沙啞,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悲痛欲絕”和“走投無路”。
蘇宏遠看著秦芷這副模樣,心中雖然閃過一絲疑慮,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智珠在握的得意!看來,這秦家是真的撐不住了!
“哎呀!秦二小姐快快請起!”蘇宏遠連忙上前,臉上堆滿了“慈愛”和“痛心”的笑容,“老夫早已聽聞臨安城內的變故,心中甚是擔憂!玄一副將他……唉!還有秦老先生他老人家可還好?”
他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一位關心晚輩的慈祥長輩。
“多謝丞相大人關心。”秦芷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聲音哽咽,“玄一大哥他身中奇蠱,至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祖父他也因為連日操勞和憂心,一病不起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不小心”地透露出秦家如今“群龍無首,內外交困”的窘境。
蘇宏遠聽著,心中更是得意!他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欽差大臣”的架子,朗聲道:“秦二小姐不必過于悲傷。老夫此次前來,乃是奉了陛下旨意!陛下仁德寬厚,念及秦家世代杏林,于國有功,不忍見其毀于一旦。特派老夫前來宣讀圣意!”
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只要秦家肯……迷途知返,歸順新朝,交出兵權和肅王余孽蕭煜!陛下不僅可以既往不咎,更可保秦家滿門富貴,永享安寧!”
“至于玄一副將所中之蠱……”蘇宏遠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陛下也已請動南疆大祭司,只要秦家歸順,大祭司自會出手為其解蠱!”
威逼!利誘!
蘇宏遠這番話,軟硬兼施,直指秦家最核心的軟肋!
秦芷聽完,臉上露出了極其掙扎和痛苦的表情,她看著蘇宏遠,聲音顫抖地問道:“丞相大人,此言當真?”
“君無戲言!”蘇宏遠傲然道。
“好……”許久,秦芷才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猛地一咬牙,從懷中顫抖著掏出了一封信,遞給蘇宏遠,“這是我表姐臨行前留下的親筆信!她說,若是秦家真的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便將此信交給一個她信得過的人……”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一把搶過了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