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隨我去北城，此為敵進攻重點所在，且李信生前在此地囤積了大量軍械滾木還沒有用完，我來開路，爾等在我身后盡心拼殺即可，若占北城據守，還有生機！”

那滿頭白發，蒼老不堪之人眸光堅韌，“孟楷，你領百人在我.......”

身旁的秦軍將士愣住了。

“侯爺，誰是孟楷？”

那人愣住了，過了半響才聲音低沉的說著，“一個我對不起的孩子........沒什么，所有人已鼓號之聲召集城中將士集合！”

“弓弩與傷兵居中，什長伍長斷后，三年老兵恪守左右，凡進攻退守，陣型不可亂，聽清否！”

“諾！”

望著前方那不斷發號施令，行為果斷之人，秦始皇感覺很陌生。

這個調度有方，眸光堅韌不拔之人，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小偉么？

很快，夜色之中，混戰在開。

城中所有秦軍將士都在鼓號聲的召喚下，朝著北城趕去，而他也沒有辜負那些人的期望，以一己之力沖在最前方。

身后的秦軍將士們在他的帶領下結成戰陣，有條不紊的朝著前方推進。

借著月色微弱，借著千鈞之力，肆意揮灑，楚軍于黑夜廝殺中，留下了大片尸體，狼狽不堪。

秦始皇就跟在他身后，默默地看著那個好似征伐了一世的人有條不紊的收攏敗軍，接連打破楚軍圍殺。

望著那人冷峻沖殺，毫無猶豫的手起刀落，狠辣果斷的斬下一顆顆楚軍人頭，秦始皇的目光越發奇怪，越發狐疑。

最終，迎著朝陽，他們帶著僅剩不多的秦軍將士踏著楚軍尸骨沖上了郢都城頭。

這一刻，所有活下來的秦軍將士，皆人為血人，他們茫然的看著天邊朝陽初升，驅散大地黑暗。

在這光芒照耀之下，那人孤立城頭，目光悠遠，凝視天宇，最終緩緩轉頭，看向了身后沉默站立的秦始皇。

他看著他，衰老的容顏蒼涼一笑。

“贏哥，日后，別忘了拉我一把。”

說完這句話，他便倒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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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都城頭，黑煙渺渺，遠方的天空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升起了一抹光亮。

秦始皇癱坐在地，眸光低沉。

輕風緩緩吹過，吹得戰旗獵獵，士卒低首。

秦始皇默然抬頭，凝望頭頂上方飄蕩著的破敗秦字王旗，眼中劃過了一絲苦澀。

他剛剛點了一下人數，所有秦軍連帶著他和黃小偉在內正好還有一百人。

呵呵，二十萬大軍，打到現在還剩下一百人，就連........秦始皇的目光投向了身旁那蒼老不堪之人，大手顫抖撫過他蒼白的發絲，雙目一紅，緩緩吐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其實，其實他一直都是這樣，要是能狠狠心，估計也能活的很不錯，大富大貴算不上，但過上他這一輩子小富即安的理想也是沒問題的。

可他偏偏總是那么心軟，到最后，把自己都搭了進去。

小偉，下輩子，別這么心軟了啊。

此刻黃小偉的眼皮突然跳動了一下，漸漸的，他吃力的睜開了雙目，轉頭看著身旁愧疚不已的秦始皇，他用一種沙啞滄桑的聲音緩慢說著，“贏哥，走到現在，沒有什么對得起對不起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呵呵，跟那群老家伙們一樣的選擇，唉，我沒給你們丟臉吧？”

黃小偉望著天邊，輕輕笑著。

秦始皇摟過了他的肩膀，哽咽呢喃，“贏哥挺沒用的吧。”

“嘿嘿，有點。”

秦始皇也笑了出來，“這一次沒護住你，是你贏哥沒本事，說真的讓贏哥說出這三個字，真不比殺了我輕松，但沒辦法，挨打就是立正，得，下輩子贏哥再護著你吧。”

秦始皇癡癡說著，“下輩子挨欺負記得還來找你贏哥啊，贏哥肯定頂在你前頭。”

黃小偉笑著，“都到現在了，就別說這些屁話了，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我，死后記得給我燒幾個丫鬟，哎，不對，說不定我還能死你后頭呢。”

秦始皇用自己的頭碰了碰黃小偉的頭，“放心，贏哥肯定走在你前面。”

望著城頭飄起的滾滾黑煙，秦始皇眼神孤涼了許多。

“剛剛的是你么？”

黃小偉目光有些飄忽，“不知道，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剛才其實一直都很恍惚，直到現在似乎才清醒了過來，是我吧，應該是。”

黃小偉看向了自己滿是褶皺的雙手。

“贏哥，你說人死的時候，疼嗎？”

秦始皇笑了笑，“我又沒死過，反正一會兒，咋倆可以慢慢體會了。”

“說的也對，黃小偉松了一口氣，“說實話，以前我真挺怕死的，但現在......”黃小偉摸了摸自己遍布皺紋的雙手，自嘲道，“現在我真巴不得自己能死在這里，變成這個樣子，要是讓她看見了，會受不了吧？”

黃小偉望著天，眼神滄桑，“婉兒會不會也認不出我現在的樣子？她會哭的很難過吧，誰能把她哄好啊？她只愿意聽我哄的。”

“老劉老曹估計能嚇一跳，完事兒笑著說，這小子鬧半天還走在咋們前頭了。”

“老蒙得自己找個沒人的角落哭兩聲，然后提刀來給我報仇。”

“小軍，小軍這孩子心重，他表面不會有太大反應，但心里估計會很難受吧。”

黃小偉如釋重負般的閉上了眼睛，“所以挺好，沒讓他們看見，挺好。”

“贏哥，一會兒得死的好看點，我小時候一直都幻想自己能死的像個大英雄，倒是圓滿了。”

秦始皇苦澀一笑，沒有說什么，接下來倆人就安靜的坐在地上，等著死亡。

隨著時間的流逝，遠方的天空漸漸泛起了魚肚白，這一刻，火紅的朝陽完全升起，將地平線的另一端，照耀的是那么美麗，黃小偉失神呢喃，“贏哥，真漂亮啊。”

“是啊，真漂亮。”

城墻上所有的秦軍，都互相攙扶著自己的同伴站了起來，眺望遠方美景，以及那再度列陣前行的無邊楚軍。

秦始皇看著漫無邊際的楚軍猶如潮水般緩緩涌來，輕聲呢喃，“小偉，一會兒等等贏哥，咋哥倆一起走，路上做個伴兒。”

“恩，做個伴兒，”

黃小偉安寧祥和的眸光投向了火紅的天邊，心中悄然留下了一句話。

別等我了。

等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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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

東方晴手里的碗盤忽然掉在了地上，看著腳下碎成了無數片的盤子，東方晴怔怔的看了很久，一行清淚順著她的眼眸悄然流出。

她忽然感覺自己的心很痛，心臟沒來由的抽搐著。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不是他.......

婉兒的大哭聲傳來，東方晴錯愕回頭，就看見睡醒了的小女孩兒抱著自己的龍貓玩偶，一個人站在樓梯上，嚎啕大哭，哭著要找黃小偉。

聽著小女孩的哭聲，東方晴感覺自己的心更加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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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手輕抬，明月輕輕撫摸自己手中的戒指，神情有些寂寥。

這是周亮昨天給她的。

求婚戒指。

她收下了。

悵然的看著手里的戒指，明月笑了笑。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就是不知要不要告訴他呢？

將戒指放回盒中，可這一刻，明月的右手悄然一抖，戒指掉在了地上。

她同樣感到了一陣沒來由的心慌。

盯著躺在地上的鉆戒，無聲無息間，一行清淚順著明月的眼角流淌而下。

她似乎，似乎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