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寧何龍教授他真是這么說的？”陳宋說完后，竇開爻并未覺得惱，語氣反而沖刺著輕微的戲謔。

“師父，寧教授把詳細地學習、提升規劃表都發給我了。”

“我本以為他只是開個玩笑，可這份規劃表里，還涉及到很多我們醫院以及本省其他醫院的上級老師。”

“寧教授制訂了這么詳細的規劃表，應不再是玩笑了。”陳宋說。

陳宋給竇開爻說明了寧何龍給他的詳細‘殺師’規劃，直至搞定竇開爻。

寧何龍也不只是口嗨，而是讓金亮鐘師兄轉給了陳宋一篇非常非常詳細的規劃，規劃表里，涉及到了許多本省的同行，作為陳宋要超越的參考系…

星市八醫院的宋宇，都未出現在陳宋要超越的參考系里。

“那倒是有些意思的。”

竇開爻的語氣輕佻，笑談：“陳宋，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科研嗎？”

陳宋雙步立正，沉默未答。

“在抗結核化療標準方案出來前，結核屬于不治之癥，無數人談之色變。這是明確寫在很多史書中的。”

“在沒研發出青蒿素前，死于瘧疾的患者不計其數。”

“在沒有斷肢再植術前，肢體離斷的處理方式就是斷端縫埋。”

“但問題是，你斷端縫埋做出了花，做成了奇跡，在斷肢再植術面前，就是一坨大的。”

“結核標準化療方案，如今在縣醫院、防疫所里隨便拉一個人都可以正常開展。”

“這就是科研。”竇開爻道。

“不說其他的，寧何龍教授的臨床天賦是很厲害，他操作水平也的確比較高，做手術做得很漂亮。”

“但比起譚中原教授帶隊研發的穿支皮瓣比起來，他縫一輩子其他皮瓣，也就是那個樣子。”

“若是再給我半年時間，等我與譚主任合作的肌肉縫合法在臨床證實出來后，我倒要看看寧教授還怎么執行他的這項規劃。”竇開爻的語氣全然是淡定。

科研好不好，自不用過多的解釋。

至少從近代史角度上，真正讓華國站在其他國家面前的，不是靠著四書五經，而是靠了‘核桃’。

任何專科史上都有降維打擊，如肺結核，如瘧疾，如血吸蟲……

陳宋聞言依舊保持沉默，因為竇開爻所說都是已經存在的事實。

在陳老院士的斷肢再植術面前，所有的斷肢殘端包埋術都是笑話。

竇開爻也沉默了一陣后，更改了話題，語氣更加謹慎：“陳宋，你對未來，真有自己的規劃嗎？”

“星城醫院的留院，是更講究科研能力的，因為創新才能保證更優越的活力。”

“你以前…走的路，你自己走不了么？”竇開爻提點得非常隱晦。

陳宋這次馬上回應：“師父，我現在還不行。”

“您是自己的實力足夠強，所以其他老師才愿意和您一起合作課題，我？我能力太差了。”

竇開爻聞言嘆息而驚艷：“陳宋，說實話，到現在我再回想起來，你當初找我時說過的話，依舊讓我覺得不現實。”

“你說哪有本科生找一個碩導說要送他文章的嘛？”

陳宋的記憶也被拉回幾年前。

‘竇老師，我報考了星城醫院的碩士，您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呀？’

‘你們研究生統一考試才結束，就等最后的結果吧，雖然你本科學歷很一般，但只要復試的時候表現得足夠出彩，也不是不能考慮的。’

‘竇老師，那如果我能想辦法讓你發一篇十分以上的文章呢？’

‘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竇開爻當時直言不諱，可就這一番話，就讓竇開爻對陳宋記憶深刻，且有了后來的事情。

……

“師父，當時譚教授他們都覺得我瘋了，只有您才真正給了我一個展現自己能力的機會。”陳宋道。

一個小二本醫學生，想要考研進星城醫院通過復試，并不容易。

“那你來了星城醫院里后，怎么沒想著給自己鋪下路呢？”竇開爻沒去問陳宋如何操作的細節，最后也多了一篇影響因子十四分的論著型sci，讓他破格提前晉升為副教授。

而且今年才三十四歲就拿到了博導資格。

陳宋回道：“師父，您怎么知道我沒走過呢？”

“只是要擠進一個圈子，必須要有固定托舉自己的能量，這股力量一開始只能來自自己的父母和自己的絕對實力，二者都沒有的話，頭就會被擠扁。”

“若只有單純的醬香能力卻沒有其他能力，也是沒用的。”

沒有實力的人情世故，就是純粹口嗨，別人更會把你當笑話。有實力的人情世故，那才叫懂事。

竇開爻則又好奇問：“那你如何說服內分泌科的戴教授的呢？”

“因為周詩詩？”

竇開爻之前合作課題的內分泌科教授就是戴教授，周詩詩是戴教授的八年制博士。

陳宋忙搖頭：“那沒有，師父，我是在我們與戴教授合作課題后，才認識了周博士。”

“我之所以知道戴教授有心想要做糖尿病足的臨床試驗，是偶然聽其他人說了，便先來找了師父您。”

“當時，戴教授還找過譚中原教授，也找過寧何龍教授，只是這兩位教授都看不上糖尿病足的動物課題。”

“而且這個課題很難有后續，目前，糖尿病足的治療，大部分情況下還是截肢了事，很難再有突破……”

被評估為沒有未來的課題，大教授們當然不會去浪費時間。

譚中原教授不缺課題，創傷中心的寧何龍教授則是更不愿意鉆動物試驗室，因此陳宋才去嘗試推薦了自己的老師竇開爻。

戴教授最后還同意了。

“那你要怎么辦啊？”竇開爻問陳宋。

竇開爻是真的很喜歡陳宋啊，不然的話，作為導師，他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引誘陳宋去找周詩詩，占了他與內分泌科合作的那篇高分文章的。

陳宋讀研期間，他把科研經費都給足了，但陳宋的科研天賦真的很一般，科研產出太少。

沒有可言產出，留院就是個大麻煩。

“師父，破格會大于簽字的…您能不能想辦法把寧何龍教授搞定啊？”陳宋忽然如此問。

“你說什么？”竇開爻肯定自己的喉骨都被嚇得畸形了。

何謂破格，就是打破原有的束縛。

中南大學里，最離譜的破格是從本科生直接跳到了教授，哪怕是副教授，也是副高職稱，這才是真正的一步登天。

簽字的主動權小于破格！

陳宋若能闖過破格錄取的路，那是醫院申報中南大學為陳宋背書，上報省教育廳備案！

這樣的人才在選擇博導時，可就不是寧何龍愿不愿意了！

有些東西的價格固然昂貴，但它背后代表的東西一般也不凡。

寧何龍固然很牛，但相比起中南大學，他也就只是個相對比較普通的教授而已，中南大學里，院士都有好一些。

“破格錄取可以自己選擇博導，不占用科室里的博士名額，我想選誰就選誰，權利等同于八年制。”陳宋說。

“陳宋，你要把寧何龍教授耍著玩？”竇開爻當然能理解陳宋的意思，可也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