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皺眉,斟酌著用詞,緩緩說道:“教主在此處的論述,可謂鞭辟入里,將當今天下各國的主要矛盾,以及皇朝的卑劣本質,剖析得淋漓盡致。”
“然而,依我之見,恰恰是因為教主闡述得過于精妙、過于核心,反而在某些方面略顯不足。”
陳圓圓黛眉依舊微蹙,神情專注而認真,繼續說道:“在我看來,這本書的內容不夠細致。”
“明國與清國,雖皆為集權的皇朝,但兩國之間亦存在諸多差異。”
“倘若此處的分析能夠依據各國的具體情況,進行更為深入、細致的剖析與評論,或許對于各國的百姓而言,會更容易理解其中的深意,更容易產生共鳴,從而由衷地認同教主的理念與精神。”
楊奇偉眼前一亮,拍掌叫好。
“妙,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陳姑娘言之有理。”
“說得極好啊。”,楊奇偉難掩笑意,贊不絕口。
黃宗羲愣了數秒,隨即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猛地站起身來,動作之迅速,險些碰倒了身前的茶幾。
黃宗羲對著陳圓圓,深深地鞠了一躬,語氣中滿是感激與歡喜,說道:“陳姑娘此番言論,當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此前,我雖隱隱覺得此書存在一些瑕疵,但始終未能明確問題的關鍵所在。”
“今日經陳姑娘這般提點,我終于茅塞頓開,明白問題究竟出在何處。”
“教主目光如炬,對各國的政體了如指掌,其見解之深刻,非常人所能企及。”
“然而,普通百姓大多沒有教主這般淵博的學識與深刻的認知,想要理解書中的諸多道理,并非易事。”
“如此一來,書中的許多思想與理念,便難以真正傳達至百姓心中。”
“但經陳姑娘這一番分析,我已然找到了破解之法。”
“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根據各國的國情進行有針對性的編訂,雖然要麻煩很多。但如此一來,各國的百姓便能更容易理解書中之意,更容易與教主的理念達成共鳴。”
“妙啊!妙啊!妙極了!”
黃宗羲滿臉歡喜,激動得在茶幾旁來回踱步。
他一邊走,一邊口中喃喃自語,思索著該如何具體落實這一思路,如何對道經進行更為完善的修訂。
思索片刻后,他突然停下腳步,轉身面向楊奇偉,雙手抱拳,恭敬地拱手說道:“教主,我已有了完善道經的思路。事不宜遲,我先行告退,回去著手修訂之事。”
說罷,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桌上的道經,那模樣,仿若抱著世間最為珍貴的寶物。
隨后,他腳步輕快,如同孩子般歡喜地離去,背影中滿是迫不及待與堅定。
楊奇偉望著黃宗羲離去的背影,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眼中卻滿是寵溺與包容。
他輕聲說道:“老黃這人,便是如此。一旦遇到自己心儀之事,便會全身心投入,甚至達到廢寢忘食的地步,頗有幾分瘋魔之態。”
陳圓圓靜靜地看著楊奇偉,眼神溫柔如水,其中還蘊含著深深的情意。
她微微啟唇,語氣鄭重而誠懇地說道:“能與教主一同完成這般偉大的事業,又有誰能夠做到心如止水、平靜以待呢?”
“莫說是黃先生,即便是我,若有機會參與其中,只怕也會如黃先生那般,沉醉其中,難以自拔。”
說著,她的語氣漸漸變弱,一抹羞澀悄然爬上臉頰。
與此同時,她的眼中多了幾分期待,如同春日里破土而出的新芽。尤其是她那雙眸子,仿若盈盈秋水,波光流轉間,盡是對楊奇偉的深情厚意。
楊奇偉與美人四目相對,氣氛頓時多了些許曖昧。
-------------------------------------
數日后,圣教疆域邊境迎來了一群特別的客人。
元月十二日,北方迎來了崇禎六年最大的一場暴雪。
漫天雪花,恰似鵝毛自九天紛揚而下,又仿若一條條凜冽的白色長鞭,毫無顧忌地抽打著人間大地。
在這酷寒徹骨的暴雪中,五座帳篷孤零零地聳立在無垠的茫茫雪原之上。
暴雪裹挾著如砂礫般尖銳的冰碴,持續不斷地撞擊著牛皮帳篷,發出簌簌的聲響,仿佛在急切地訴說著什么。
帳篷內,火盆里的樹枝時不時 “噼啪” 爆開幾點火星,在帳幔上投下詭譎而晃動的光影,好似一個個神秘的舞者在翩然起舞。
五人圍坐成一道弧形,他們裘皮大氅上凝結的霜花尚未完全化盡,騰騰的熱氣與濃郁的酒香在暖帳中相互糾纏、縈繞不散。
居中的少女尤為引人注目。
她緩緩褪去身上的狐裘,月白色的中衣襯得她肌膚賽雪,晶瑩剔透。
眉間那一粒朱砂痣,隨著她均勻的呼吸輕輕顫動,宛如一顆靈動的星辰。她那稚氣未脫的臉龐,卻自然而然地散發著一番令人敬畏的威儀,又仿佛普渡世人的菩薩,讓人望而生畏。
少女伸手輕輕撥弄著火盆里的炭火,金鑲玉的護甲折射出細碎而耀眼的光芒,腕間白蓮紋銀鐲與迦南香珠相互碰撞,發出清脆而清越的聲響,宛如山間清泉流淌,在這暖帳中悠悠回蕩。
此人,正是白蓮圣母王聰兒。
在王聰兒身旁,端坐著兩位女子,她們面戴白巾,將容顏嚴嚴實實地遮擋起來,讓人無法看清。
這兩人身材高大且壯碩,相較王聰兒而言,足足大了兩號,宛如兩座巍峨的小山。
而在王聰兒對面,坐著兩位中年男子。
其中一位身著和尚裝扮,約莫五十來歲,胡須已然泛白,給人一種歷經滄桑之感。
另一人三四十歲上下,一副書生模樣,身著一襲灰色長袍,渾身散發著儒雅的氣息。
當王聰兒抬眼望向那位灰衣漢子時,杏眼中似有盈盈月光流轉,唇角微微上揚,那一抹弧度溫柔得如同灑在湖面的月光,又仿若春風輕柔地拂過面龐,讓人頓感暖意。
她微微張開檀口,如蘭的香氣隨之輕輕吐出:“徐大哥,為何這般悶悶不樂?”
這 “徐大哥”,本名徐天德,乃是清國四川人士,亦是白蓮教在四川的舵主之一。
此次跟隨王聰兒前來的,除了王聰兒的嫡系親信數人之外,還有三個堂口的舵主,徐天德便是其中一員。
徐天德聽聞這話,雙眉微微一蹙,神色間滿是警惕,目光如電般迅速瞥向帳篷的門簾。
確定帳篷外并無旁人之后,徐天德這才壓低聲音說道:“圣母,您當真相信老袁頭說的那些話?咱們以前和明國也不是未曾有過聯系,可從未聽聞過有這么一股勢力。”
“這什么圣教……”
說到此處,徐天德微微搖了搖頭,臉上寫滿了不信任與深深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