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榜六十四位,狂刀沈翊。”
“果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藍衫客揚手抱拳。
“六十四?”
沈翊下意識反問。
“九月初十。”
“沈翊于江淮郡小青鎮(zhèn)郊外,力斬麒麟榜六十七位,東郡鎮(zhèn)撫司試百戶,李無當。”
“麒麟榜晉六十四位。”
“天機閣批語,以下犯上,以弱勝強,力斬強敵,狂刀起于東郡,名動九州。”
藍衫客緩緩道。
沈翊心中微微一動
從他刀斬李無當也不過一天一夜的時間。
這天機閣的反應也實在太快了,而且貌似對他的評價還頗高。
只不過狂刀也好,殺胚也罷。
沈翊不會去管外界如何瘋傳,他只是在做自己,僅此而已。
“敢問閣下是?”
“在下此來,本意是向秦堂主還刀。”
他手一揚,斷刀橫于身前。
藍衫客瞥了一眼完好無損的斷刀,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在下紀叢云。”
“從怒潮總舵而來,暫時代管斷刀堂和清河一帶的大小事務。”
沈翊眼神微微瞇起。
他曾仔細看過麒麟榜單,他記得在榜上見過這個名字。
怒潮幫,紀叢云,麒麟三十六。
怒潮幫唯一在榜的青俊。
而且,紀叢云三年前就登上了麒麟榜,至今在榜名列不進不退,其實力可見一斑。
沈翊抱拳回禮。
“久仰。”
這次是發(fā)自真心。
根據(jù)陶桃所言。
麒麟榜前五十名,皆是超凡脫俗,踏入先天的武道高手。
他細細打量紀叢云。
其雖然氣勢不顯。
卻自有一股渾然天成的意蘊,這是一種有別于后天之境的獨特氣勢和意韻。
紀叢云的笑容溫和。
聲音帶著一種粗獷的豪邁之情:
“沈少俠有情有義。”
“難怪秦江河愿以身保你。”
“跟我來吧。”
紀叢云轉身在前帶路,沈翊邁步跟上,從側門出了院落,來到了后堂的一處獨棟小院。
院門前茂林修竹,分外雅致。
門口有兩人把守。
見到紀叢云走來,兩人恭敬低眉:
“紀首座。”
吱呀一聲,兩人代為推開木制院門。
紀叢云微笑頷首,即便是對仆從小廝,也是溫和寬厚的模樣。
沈翊跟著走進小院。
撲鼻而來的便是一股濃烈的藥味。
他微微皺眉。
卻是沒有言語,跟著紀叢云進了臥房。
房內(nèi)的床榻上,一道渾身被紗布裹成了粽子模樣的身影橫躺著,只露出頭來。
面無血色,昏迷不醒。
正是秦江河。
床榻旁邊,站著一個頭戴方巾的中年男子,正在為秦江河診脈,察看傷勢情況。
“紀首座。”
大夫起身問候。
紀叢云點頭讓他無需多禮,轉頭以眼神示意沈翊,秦江河便在此處了。
沒死。
但是身受重傷,還丟了一條胳膊。
“當日,李無當攜人闖入斷刀堂,詢問你之下落,惱怒秦江河拒不配合的態(tài)度。”
“雙方大打出手。”
“但李無當畢竟是麒麟榜上人物,秦江河又負傷未愈的情況下,自是不敵的。”
“被李無當斷了一臂。”
“就連斷刀也被人奪了去,等到我姍姍來遲,一切已經(jīng)塵埃落定。”
“李無當以秦江河與要犯勾結為把柄,我也只能保下秦江河的命。”
“卻是沒有進一步出手的理由。”
沈翊沉默半晌,問道:
“能治好嗎?”
這一次是床榻旁的大夫開口道:
“不好說。”
“秦堂主的傷勢很重,傷及肺腑,想要徹底治愈,至少要花費數(shù)年時間。”
沈翊點點頭,輕嘆一聲:
“活著就好。”
一入江湖,便是將腦袋系在腰上過日子。
風中帶血,如履薄冰。
有幾個能得善終的,還活著就好。
秦江河還在睡著。
沈翊轉身便欲離開。
“不等他醒嗎?”
紀叢云問道。
“不用。”
“我就是來還刀的。”
沈翊將斷刀連同刀鞘從腰間解了下來,擱在桌子上,朝著紀叢云拱手:
“叨擾了。”
“我送你。”
紀叢云笑了笑,伸手一引,又領著沈翊兜兜轉轉,回到了前堂大門之處。
沈翊忽的站定。
“我若大搖大擺出門,想來怒潮幫又會被鎮(zhèn)撫司尋到刁難的借口吧?”
紀叢云朗聲笑道:
“小事而已。”
“怒潮幫還沒那么脆弱。”
沈翊頓了頓:
“其實我還想領教一下,麒麟三十六席的高招,還請紀首座不吝賜教。”
紀叢云哈哈大笑道:
“這才是你的真實目的吧。”
“沒問題。”
“你想看,我便讓你看看。”
說罷。
紀叢云微微擺正了一些姿態(tài),單手隨意地搭在深色而古樸的劍柄之上。
只一剎那,沈翊便感到紀叢云的氣勢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果說方才是波瀾不驚的萬頃平湖。
此刻便是暗流涌動,怒潮爭鳴的無量波濤。
鏘!
紀叢云緩緩拔劍出鞘。
雪亮的劍身節(jié)節(jié)而起。
沈翊的神色愈發(fā)凝重,在他的感知里,紀叢云的長劍每出鞘一寸,氣勢便上升一層。
對方的氣勢節(jié)節(jié)攀升。
竟似無窮無盡,直沖九霄凌云。
長劍出鞘之時,便已呈鋪天蓋地之勢,仿佛萬丈波濤平地掀起。
只等紀叢云一聲令下。
便轟然而落!
撲面而來的壓迫感猶如深海重壓,讓沈翊感到呼吸急促。
他驟然拔刀出鞘。
以銳意進取的鋒銳之意借助刀鋒迸發(fā)而起,將迎面的無形重壓一刀兩斷。
“不錯。”
紀叢云微微一笑。
手持長劍斜指,狀似隨意地挽了個劍花,頃刻間,無形的怒潮劍勢發(fā)出一聲齊聲嗡鳴。
亮出有形的鋒芒!
剎那間,紀叢云的身后仿佛出現(xiàn)一道有形的浪潮,以密密麻麻的劍氣組成的巨浪。
劍氣!
先天之征!
然而,眼前的劍氣如潮,實在太多,太密集,遠遠超出一般先天高手的極限。
這劍氣之潮鋪天蓋地的場景,讓沈翊心神劇震,鋒銳的劍氣凝成一股劍勢。
劍未至。
無形的銳意,已然將他周身青衣刮得愈發(fā)破破爛爛,紀叢云溫聲道:
“小心了。”
倏爾間,劍雨如繁星隕落,又好似銀河落九天,轟然傾貫而下。
面對如此極度重壓。
尋常武者早已崩潰,連出手都不能。
當初的李無當就是被紀叢云如此威勢震懾,方才灰溜溜地離去。
否則以他那咄咄逼人的姿態(tài)。
哪會輕易放秦江河活命離開。
然而,沈翊不同。
只見他渾身發(fā)出一陣噼里啪啦的脆響,厚背刀在手中發(fā)出一聲清脆嗡鳴。
瞬間。
颶風于掌間凝聚。
驚雷于無聲處,乍起!
沈翊縱身迎上傾天席卷的劍氣怒潮,猶如鯉魚躍龍門,逆流而上,悍然無懼!
風斬,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