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遙無奈:“這是上藥,又不是撒調料,還怎么多放幾遍?”
謝聽短暫地享受了片刻被服侍照料的感覺,還沒品出味來,就被打回現實。
眼下危機未解,也不是享受之時,謝聽只好從儲物袋里拿了件新衣服出來,重新穿好。
清理好傷口,二人原地歇息整頓片刻,繼續往溶洞的深處走。
越往深處走,腦海中不時響起的那道聲音就越強烈。
方遙每每被那聲音蠱惑得頓住一次腳步,心中想要往前走的信念感,反而更多了一分。
那道聲音越不想讓他們往前走,越是說明前面有東西,“它”在害怕。
走了將近半個時辰,這條暗河不再變寬,他們好似走到了河流的盡頭,而面前的通道則被層層生長的藤蔓枝條所覆蓋。
隔著藤蔓,方遙能聽見前方的河流聲有著空曠的回響,說明在藤蔓之后,是一處極為空曠的地帶。
方遙毫不猶豫地拔出雪寂劍,斬向藤蔓。這些擋路的藤蔓在凌厲的劍風下不堪一擊,紛紛被砍斷掉落,沒有了藤蔓阻路,二人一同并肩低頭穿過最后的甬道。
繼而有種撥開云霧見月明的感覺。
入眼的是一大片深不見底的水潭,便是那條暗河的發源地,在水潭邊上矗立著一座偌大的石頭雕像,那雕像高大無比,幾乎頂到了溶洞的最高處。
這處溶洞極高極寬,已經連通了地面,露出一個四五丈寬的細長狹口,有幾束明亮的天光穿透下來,照在雕像前面布滿青苔的濕地上。
方遙這才知道,此時的外面已經天亮了。
在雕像的面前,盤腿坐著一整排足有十幾個紅衣主教,他們背對著方遙二人的方向,仿佛被人施了定身術,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剛發現這些紅衣主教時,方遙背后一涼,已經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可是原地等了半晌,這些紅衣主教毫無反應,仿佛沒有覺察到有不速之客的到來
方遙二人謹慎上前查看,發現這些紅衣主教雙眸緊閉,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皮肉包在骨頭上,已然死去多時,都已經成了干尸的狀態。
“真死了么,不會又詐尸了罷?”
但因為有前車之鑒,謝聽抬腳踹了下其中一位紅衣主教,那尸體就保持著盤腿坐的姿勢,臉朝地直直地栽倒下去。
“好像是真死了……”
方遙的目光掃過這片偌大的溶洞,忽然發現在雕像背后的角落,生長著一大片藍色的鳶尾花,正散發著淡淡的藍光。
她腦中忽然回想起蘇明畫曾經說過的話:
“聽說西北地下深處,有一種形似鳶尾花的草藥,在暗處會發出淡淡藍色熒光,配合其他幾味藥材,能煉制出一種修補經脈的丹丸……”
地下深處,形似鳶尾花,淡淡的藍光。
這不就是師妹所說的草藥嗎,二師弟的傷有救了!
方遙的注意力全被這些珍貴的草藥吸引,當即大步走上前動手采摘。
在她采藥的功夫,謝聽就守在這些紅衣主教的尸體旁邊,謹防他們突然詐尸。
方遙光明正大的在他們的前方采摘采藥,這些紅衣主教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謝聽閑在原地,無意間打量起面前這座雕像,發現它的面孔上竟然沒有雕刻五官,反而像冥紋感染者似的,臉上畫得全是古怪的符文。
這些符文跟紅衣主教在祝祭儀式上用血畫成的符文很相似,他的視線剛落在那些符文上,就仿佛被攝住一樣被深深吸引,乃至靈魂都開始顫動。
“我把那些藥草全采了,應該足夠二師弟用了……”
采完藥回來的方遙心下喜悅難掩,沒想到竟然在這里找到了能補脈的草藥,可真是意外收獲。
身旁的人沒有回應她的話,方遙奇怪地抬頭,順著謝聽直勾勾的眼神,看向那座高大的雕像。
在雕像臉上看見那熟悉的符文時,方遙就心感不妙,當即強迫自己把視線移開,同時抓住謝聽的胳膊使勁晃了晃。
“謝聽!醒醒!不要看那雕像上的符文!”
謝聽身上的冥紋比她嚴重,受到的影響也更深,他硬生生被方遙晃醒,緩過神來后,方覺得神識一陣刺痛,揉著額角,低聲道:“這符文跟那道聲音一樣,會蠱惑心神……”
方遙蹙眉,難道這雕像就是幽冥教最大的秘密?
那暗河又是怎么回事?
正疑惑時,一滴水珠落在了頭頂,她仰頭看去,昨日朝瑰城下了一整天的小雨,今日還沒有停,淅瀝的雨珠和積水從雕像上方的狹口處流淌下來,正落在了雕像的頭頂。
方遙不敢看它的臉,眼睛定定地落在雕像的底座上,發現那些雨水又沿著它的輪廓匯聚在雕像的底座,匯成了一道兩指寬的小溪流淌進了那處水潭之中。
所以是因為這雕像的緣故,這河水才有問題的?
這雕像實在詭異,砸了為妙。
方遙心里忽然涌上這個念頭,當即拔出雪寂。
她提劍縱步,正欲上前打碎雕像,而此時圍坐在雕像前的紅衣干尸們忽然間仿佛被人激活了開關,霎時間,全都齊刷刷地站了起來。
就連方才被謝聽踹翻在土里的干尸也伸出干瘦的胳膊撐著地,搖搖晃晃地站起,朝著他們轉過身來。
……
【??作者有話說】
第68章 解決
◎冥紋徹底從這個世上消失了。◎
在丹霞宗放狠話離開靈霄宗的當日傍晚, 蘇明畫等人聽師父說起此事,一個個都氣得臉紅脖粗。
“那些丹霞宗人真是無恥至極,擔心門下弟子感染冥紋,不敢去對抗幽冥教, 反倒把注意打在了小孩子身上, 那個丹霞宗主真是愧作一宗之主!”景郁忿忿握拳, 眼眸冒火。
“師父對他們還是太客氣了, 還說拿十五萬靈石當酬勞,這是在羞辱誰啊?”蘇明畫也氣得牙根癢癢。
他們靈霄宗雖然財政拮據,辦完宗門大比后,更是艱難, 這個月弟子們的月例拖欠了兩日才發。
但就算他們劍修再窮, 也不可能賣孩子啊。
這事別說是牽扯阿圓, 哪怕放在宗里任何一個小弟子身上, 他們都不可能同意。
蘇明畫平日研習丹道,對丹霞宗是如何煉藥人更是有所耳聞, 他們說是只取血不傷性命,實則終日將人泡在藥桶中,那身上的皮都快泡爛了,只吊著一口氣。
“還說什么三日后再來要人,像是打定注意能把阿圓帶走似的, 大不了跟他們打一架。”
景郁心想,大師姐如今不在宗里, 他們就是豁了這條命, 也會護倆崽崽周全。
“師父給金陽宗送了信, 也不知道金陽宗會不會愿意趟這淌渾水……”蘇明畫有點擔憂道。
論打架, 丹霞宗實力一般, 不足為懼。但萬法宗和藏機閣,一家是陣修宗門,一家是器修宗門,實力都不可小覷。
守拙沉吟道:“師弟,你再去加持下院子里的陣法,這幾日除了我們三人和師父,再不許別人接近。”
景郁點頭:“好,方才師父已經在院里加持過陣法,我再去加持一遍。”
而此時的屋里,趴在床榻上肩并肩望著窗外數星星的倆崽崽,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阿圓雙手托腮,看著天邊的皎潔明月:“哥哥,你說娘親和爹爹現在在做什么?”
“應該在做藥丸。”阿正肯定地說。
“唔,藥丸?”
阿正同樣看著那輪玉盤似的明月,腦海中腦補出玉兔給嫦娥搗藥的畫面。只不過玉兔的模樣在他的想象中替換成了爹爹的白狐獸態。
爹爹用倆只狐貍爪子抱著一個巨大的藥杵,在哼哧哼哧地搗藥,娘親則在不停地往藥臼里面丟草藥,一人一狐分工明確,配合默契,爹爹把藥草搗成泥,娘親又把藥泥捏成一顆顆小藥丸。
阿正很相信,等爹娘做好藥丸回來,他身上的病就能好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希望娘親多帶一些藥丸回來,把所有生病的人都治好。”阿圓捧著小臉喃喃道。
溫柔月色下,倆崽崽數了會兒星星便犯困了,狐尾互相搭在對方的身上,相擁著睡去。
阿圓每回在入睡前,都會在心里悄悄許個愿——希望睡醒之后,一睜眼就能看到爹爹和娘親回來了。
……
倆崽崽心里惦念的方遙和謝聽,正在地下溶洞里和一群紅衣干尸鏖戰。
謝聽方才主動踹翻了一個干尸,它們沒反應,方遙在溶洞里采草藥,它們也沒反應,唯獨在方遙對雕像出手時,這些干尸瞬間如復活了般,二話不說就開始圍攻他二人。
果然,它們是在保護著這座雕像!
這些干尸看著瘦弱骷髏,走起路來顫顫巍巍,但出手迅捷狠辣,竟然還保持著生前的戰力和修為。弱些的修為在元嬰境,而有兩個實力強悍的已經到達大乘境。
這些紅衣干尸手持著主教同款羊角祭祀匕首,眼窩深陷,里面空洞洞的,卻能精準地找到他二人的方向,以怪異地姿勢朝他二人齊齊沖了過來。
方遙對上同境界的敵人,可以以一敵三敵四,可面前的紅衣干尸太多了,甚至還有比她高一個大境界的強者。
還好有謝聽在,分擔了大部分的壓力。他化出了巨狐原形,戰力暴增,一尾巴掃過去,至少吸引了七八個紅衣干尸的注意力,同時向他攻去。
原本還算寬敞的溶洞,在謝聽顯出原形后,瞬間就顯得局促了,它每一次跳躍和甩尾,都會震得頭頂的碎石掉落,方遙有些擔心這溶洞會被它弄蹋。
謝聽雖然占著體型的優勢,但敵人也在數量上占優,如同圍攻雄獅的鬣狗們,稍有不慎就會被他們撕扯下皮肉。
它身上的狐貍毛雖然很厚實,但多是作保暖用,防御效果微乎其微,若是一個不小心□□尸手中的匕首刺中,就會受傷。
方遙手持三尺寒光,劍風四合橫掃,與紅衣干尸手中的短匕相接,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她找準機會,劍尖刺向一個紅衣干尸的脖頸,然而刀刃劃過干尸的皮膚,如同劃過枯樹皮,連血都沒有流出。
被割了喉的紅衣干尸腦袋一歪,因為慣性而跌坐在地上,片刻后,枯瘦的雙手捧著搖搖欲墜的腦袋,又重新站了起來。
這些干尸是不死之物,抹喉對它們來說并不起效,得像謝聽先前那樣,卸掉它們的四肢,讓它們動彈不得才管用。
這就比一擊斃命難了許多。
方遙好不容易再度抓住機會,斬斷了其中一個紅衣干尸的大腿,準備再去斬它的手臂時,又被另外兩個干尸聯手拖了節奏。
眼看著那個斷了腿的干尸用雙手緩慢地爬過去,抓住那只斷肢,塞在身下,將大腿組裝接好,重新加入戰局,方遙還沒能擺脫另外兩個干尸,總是白費力氣。
不知和這些紅衣干尸酣戰了多久,方遙只看到從頭頂狹口傾泄下來的天光,從亮到暗,似乎到了黑夜。光束漸漸明亮,又從黑夜到了白天。
這些不死生物不知疲累,沒有一擊斃命的弱點,而方遙和謝聽的體力都在不斷地被消耗。
越拖下去,對他們越不利。
此時的戰場上,已經有五具紅衣干尸,被徹底卸掉四肢,能打的紅衣干尸只剩下九個。
“剩下的我來應付,阿遙你去砸雕像!”巨狐低低嘶吼著,用尾巴卷起一個紅衣干尸將其拍飛在巖壁上。
它后肩處的傷口還未愈合就因為長時間的作戰,重新崩開流血,暈染了雪白的皮毛。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