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章送溫光出書房,恰好宇文瑅紀在練槊,看見父親與溫伯父出來,收勢而立,氣息平穩,槊鋒在冬日陽光下閃著寒光。
蘇淺紫行完禮后連忙上前遞上汗巾。
溫光笑著對宇文章說道::“宇文大人好福氣啊,貴公子英武不凡,已有大將之風?!敝皇悄抗庠谟钗默v紀和蘇淺紫之間來回掃射。
宇文章回道:“哪里哪里...淺紫,這位是城西的溫世伯,與我是故交,讓瑅紀帶著你隨世伯去一趟溫府,送些年禮。”
宇文章語氣平常,仿佛只是尋常的禮節性拜訪。
宇文瑅紀到是有些詫異,往日里,只見溫世伯拜訪父親,父親都是親自送年禮回去,當初自己想要去溫伯父家里玩耍還被嚴厲批評了。
但也沒多想,抱拳行禮:“是,父親?!?/p>
蘇淺紫亦盈盈一禮。
就在這時,不遠處回廊拐角處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和少女清脆的笑語。
只見兩個少年少女跟幾個小孩兒在一位侍女的陪同下走來,是溫光的幾位義子女來迎接義父。
為首少女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身著一件素雅的月白色繡梅枝棉裙,外罩同色滾毛大鰲,烏發如云,僅用一支簡單的白玉簪挽起部分,余下柔順地垂在肩后。
容貌清麗絕倫,肌膚勝雪,眉眼如畫,尤其是一雙眸子,清澈沉靜,仿佛蘊藏著星辰,卻又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沉穩與淡淡的疏離感。
她看到有外人在場,腳步微頓,唇邊禮貌而矜持的淺笑恰到好處,微微頷首示意。
那份氣度,絕非尋常商賈之女能有,即使刻意低調,也難掩其天生的高貴與風華。
她身后的少年穿著寶藍色錦袍,面容俊秀,眼神明亮而帶著一絲探究,好奇地打量著身形挺拔,手持長槊的宇文瑅紀,隱隱有幾分躍躍欲試。
后面的三人年紀更小些,穿著喜慶的新衣,跟在兄姐的身后,小臉上洋溢著過年的興奮,好奇地看著陌生人,尤其是宇文瑅紀那桿看起來很威風的鐵槊。
宇文瑅紀的目光幾乎瞬間就被為首的秦子衿所吸引,并非僅僅是驚艷于她的容貌,更是被那份不屬于她這年紀的沉靜,卻又仿佛蘊藏著堅韌力量的氣質所觸動。
她的眼神清澈而深邃,帶著一種他所見過所有女子都不同的韻味,既有少女的純凈,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重量感?
宇文瑅紀感覺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隨即迅速收斂心神,禮貌地回以注目禮,眼神沉穩,不卑不亢。
蘇淺紫也注意到了秦子衿,同為氣質沉靜的女子,她能更敏銳地感受到對方身上那份刻意收斂卻依然不凡的氣度,以及那背后可能隱藏的故事。
她看了一眼宇文瑅紀,又看了看秦子衿,心中若有所思。
溫光笑著介紹:“子衿,景兒,光兒,羽欣,小雪,你們幾個怎么來了,正好,快來見過宇文瑅紀公子,這位是他的師妹蘇淺紫姑娘。”
隨后又對宇文瑅紀二人道:“這是老朽的幾個不成器的義子義女?!?/p>
秦子衿微微屈膝,聲音清婉悅耳,如珠落玉盤:“子衿見過宇文公子,蘇姑娘?!?/p>
秦景抱拳行禮,帶著少年人的英氣:“秦景見過宇文大哥,蘇姐姐!”目光灼灼地看著宇文瑅紀的長槊。
其他三只小也是乖巧行禮。
宇文瑅紀跟蘇淺紫也是一一還禮:“宇文瑅紀(蘇淺紫)見過諸位。”
宇文瑅紀的目光在秦子衿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即轉向充滿好奇和崇拜目光的秦景,冥冥之中有種預感,他和眼前這人的交織關系,恐怕極深。
庭院之中,冬日的陽光灑落,一方是守護著驚天秘密的郡守及其英武不凡的兒子;另一方是先帝遺孤,在忠仆庇護下蟄伏于此,氣質卓然的未來君主與已有大將之風的未來將軍。
他們的初次相見,在平靜的年關氛圍下進行,看似尋常的往來,實則暗流涌動。
宇文章看著宇文瑅紀跟秦子衿的短暫對視,眼神深處閃過對命運的感慨,也有對未來的期許,更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
溫光則面帶微笑,仿佛只是欣慰于后輩的相識。
宇文瑅紀敏銳地感覺到這個溫家絕不簡單,尤其是那位秦子衿姑娘跟秦景小公子,給宇文瑅紀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而秦子衿和秦景的目光深處,也對這位義父時常提及、南中立功歸來的年輕將領,投去了不易察覺的一瞥。
命運的絲線,在不遠的未來,將緊密交織在一起。
長宏歷718年3月——
景帝端坐龍椅,南疆的奏報如同火上澆油:交州首領高游撕毀盟約,勾結數個南蠻殘部,屢犯邊城,劫掠商旅,甚至效仿費城舊事,屠戮邊境一戍堡,男女老幼三百余人無一生還!
消息傳來,本就蓄勢待發的帝國機器啟動,費城的復仇之火與新添的血債在胸中熊熊燃燒,慶云的三個正卒鎮,河陵州的三個正卒鎮,京州的兩個勁卒鎮合計近九萬大軍出征,以洪偉濤、郭懷真分別統領慶云、河陵兵馬,由京州大將趙軒總督各路兵馬!
龐大的戰爭機器轟然啟動,景帝心中的盤算不止如此,更是借此機會徹底蕩平南方最后的不穩定因素,將帝國版圖與秩序牢牢釘死在這片煙瘴之地。
兵部的楊昌領旨時汗透重衣,南征的龐大開支、漫長的后勤補給線、交州復雜的地形與瘴氣...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難題。
他仿佛看到了國庫的金銀在飛速消融,耳邊是戶部尚書高益無聲的哀嚎。
他只能硬著頭皮接旨,與戶部扯皮,與工部協調,將壓力層層下壓,祈禱洪偉濤能速戰速決。
都察御史劉撫民眉頭緊鎖,他上奏痛斥蠻族暴行,力主征伐,但同時也諫言約束軍紀,勿使王師化作蠻夷,尤其要防范地方將領借機坐大。
“洪偉濤...功勛卓著,然其用兵酷烈...”他的奏章被景帝留中不發,只換來一句冰冷的“朕,自有分寸。”
劉撫民憂心忡忡,預感此戰之后,地方軍勢力將更加難以制衡,西北的西涼軍已經有點尾大甩不掉的趨勢了。
而李震宇,無聊地打著哈欠,南疆?蠻子?離他的富貴溫柔鄉太遠了,他只關心這仗會不會影響他享樂。
江州郡守府的后院——
家里成了宇文瑅紀的方寸天地,南征的消息如落水的石子般,在宇文瑅紀心中激起漣漪,隨后被更強的定力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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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