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客棧臥房。
已有三分醉意的顧秋推開窗戶,讓夜風灌了進來。
微風輕拂,送來絲絲涼意,令顧秋略顯昏沉的腦海清明幾分。
抬頭向外眺望,只見冰盤似的滿月自云間探出,如水的月華傾瀉而下,為世間萬物披上一層銀紗。
星河浩瀚,橫亙天際,或明或暗,或聚或散。
如此美妙夜景,竟讓顧秋一時忘記自己還處于生死搏殺之中,心境達到前所未有的平和。
隱約間,一種異樣感覺襲上心頭。
那種感覺無法用語言形容,亦無法用文字書寫。
只覺是一種靜謐,空靈,縹緲的奇妙狀態。
它只在顧秋心頭存留轉瞬一剎,便消失不見,蕩然無存。
他晃了晃腦袋:“莫非我真的醉了?”
“不應該啊,今日凌晨便會離開天龍,返回大隋對陣曹應龍。”
“為此,我壓根就沒喝幾杯……”
正在這時,一聲悠悠嘆息傳徹入耳。
循著聲音看去,只見附近一座高樓之上,一名白衣女子沐浴月華之下,手中拎著酒壺,飲酒輕嘆。
…….
李青蘿雖說與蘇州王家公子青梅竹馬,自幼一起長大。
那王家公子對她也是百依百順,關懷備至,她也不討厭王家公子。
但……
也說不上多么喜歡。
長大后,在長輩撮合之下,稀里糊涂的就訂了婚……
她原本以為此生也就這樣了。
可此次出來,見到更為廣闊的天地,心中竟是愈發后悔。
‘不想嫁’的念頭,也隨著時間推移愈發強烈。
“怎么一個人坐在這喝酒?”
“有心事?”
一個溫和的男子聲音,打斷了李青蘿的思緒。
她側身看去,只見顧秋不知何時飄然而至,落在自己身旁。
“是你啊。”
李青蘿放下警惕之心,素手輕抬,酒壺直奔顧秋飛去,卻被他給撥了回來。
“在下還有要事處理,今夜不能再喝了。”
顧秋坐在李青蘿身邊,見她換回未嫁女子發咎,又回想當初她在山洞神情,問道:
“在想你的夫家?”
李青蘿喝了一口酒:“只是定了婚約而已。”
“那你此前還梳個婦人發咎?”
“行走江湖方便,以免被宵小惦記。”
這你可就錯了……
江湖上繼承建安風骨之人,可是如同過江之鯽。
顧秋笑了笑,下意識看向段正淳房間:“有用嗎?”
李青蘿一愣,隨即搖頭淺笑:“似乎沒什么用……”
“你不想嫁他?”顧秋問道。
李青蘿沉默了一下,又是灌了一口酒,這才說道:“說不明白。”
“嫁,總覺得哪里不順暢。”
“不嫁,又覺得虧欠于他…….”
“他對我……屬實不錯。”
那你在原著中還出軌段正淳?
“一個女人,一生當中最重要的事,莫過于感情婚姻。”
“我建議你遵從本心。”
本心……
李青蘿心中念叨幾遍,搖頭苦笑一聲:“我也不知道我的本心是什么……”
顧秋:“那就多走走,多看看,總能想明白的。”
“不過警告你一句,遠離段正淳這個人。”
說實話,對于阮星竹,甘寶寶二女,顧秋只是心中一時興起,給段正淳找點麻煩而已。
可對于王夫人,他是真心不想讓她陷入老段的情網之中。
無他,幾日相處下來,多少也能算得上朋友。
顧秋不想有朝一日王夫人作孽太深,身上的業力太多,讓自己蠢蠢欲動。
這就與他當初勸慰李莫愁的心態如出一轍……
其實啊,這世上哪有天生的壞人?
李莫愁濫殺無辜也好,李青蘿埋人做化肥也罷。
皆是因為受了情傷,導致心理扭曲,淪為一個變態殺人狂。
不對……
也有天生壞種。
就比如古龍小說中的移花宮邀月。
這女人就是個天生的變態……
李青蘿嗤的一笑:“一個花心之輩,我才懶得理他。”
“怎么,你怕我落入他的魔爪?”
顧秋:“花心不是錯,主要是他不能給你結果。”
李青蘿眉頭一挑:“三心二意,見一個愛一個,那還不是錯?”
“反正在顧某眼里,算不得大毛病。”
“我就是這種人。”
李青蘿哼了一聲:“倒是看錯你了。”
“瑯嬛福地之時,還以為你是個正人君子。”
嘿,你怎么罵人呢?
說誰君子吶?
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李青蘿的臉色冷了下來,扭頭不愿搭理顧秋。
后者也站起身來,打算回房間運氣醒酒。
“等等!”
李青蘿忽然叫住了他:“武功不是練得越多越好。”
“博而不專,反是不美。”
顧秋笑了笑:“對旁人來講確實如此,但對于顧某來說,卻是多多益善。”
“怎么,是否要用一些武功來回報救命恩情啊?”
李青蘿哼了哼,冷聲道:“太多沒有,傳你一部《小無相功》,以免你越練越亂。”
顧秋心頭一喜:“從今往后你就是我大姐!”
李青蘿白了他一眼:“誰要當你大姐?”
“你聽好。”
“氣走太虛歸紫府,意守玄關叩玉門,三焦輪轉陰陽合,周天無跡似浮云…..”
片刻后,念完口訣的李青蘿說道:
“小無相功分作總綱,行氣,化用,歸藏,玄境五篇。”
“我方才傳你的,乃是前四篇。”
顧秋:“那最后一篇呢?”
李青蘿狡黠一笑:“日后再說。”
顧秋撇了撇嘴,暗暗給系統下達指令:“修行小無相功。”
【消耗業力五斤九兩,小無相功殘篇練至大成圓滿。】
小無相功之精義,在于不滯于形,不囿于名。
學會此門功法,天下任何武學皆可以道家無相內力催動,甚至能以假亂真,威力更勝原版。
前四篇已然到手的顧秋,對這門功法更是心癢難耐,恨不得立即拿到手。
“我好歹也救了你兩次。”
顧秋又坐了下來:“就拿個殘篇來回報我啊?”
“呵,挾恩以報?”
李青蘿笑了笑:“我沒說不教你啊。”
“不是與你說了,日后本姑娘心情好了,自會傳你玄境篇。”
顧秋:“姐,那你何時心情能好?”
“看情況吧,反正我現在心情就很不好!”
顧秋退求其次:“要不你傳我一些其他不太重要的功法?”
“日后再說。”
“十部就行。”
“日后再說。”
“五部,五部總可以了吧?”
“日后再說……”
……
最終,顧秋一部也沒要出來,只好回到房間,打坐醒酒。
咚咚咚……
半個時辰后,房門忽然被人敲響。
顧秋走到門前,伸手推開,只見阮星竹醉意朦朧站在門口。
“阮姑娘……”
不等顧秋把話說完,阮星竹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姓顧的,你聽好了!”
“我阮星竹行事從不拖泥帶水,喜歡就是喜歡,厭惡就是厭惡。”
“實話說,本姑娘看上你了!”
“你怎么想?”
顧秋:“???”
這是喝醉了耍酒瘋?
他從不相信什么一見鐘情,見色起意倒是真的。
也不相信才接觸這么幾天,阮星竹就會對自己動心,動情……
“喂!”
“你到底怎么想的?”
“說話啊!”
“嗯……”
“我覺得可以接受……”
雖說趁人家喝多了占便宜有點不地道,但她是主動送上門來的啊。
阮星竹心頭一喜,將顧秋推進屋內,繼而把門關上。
有詩曰:
仙人捧桃,大圣降妖,只落得火滅煙消待云嬌。
裊裊娉娉何樣似?
歌巧動朱唇,字字嗔嬌。
…….
凌晨時分……
已經穿好衣服的顧秋,撿起枕邊的五百兩銀票,神情滿是茫然。
“什么意思啊?”
話音未落,斬業輪回圖驟然浮現,迸發刺目白光。
下一瞬,顧秋連人帶銀票被傳送回高武大隋。
遠處,曹應龍獰笑走來:“現在磕頭求饒還來得及。”
顧秋冷笑:“你現在磕頭求饒卻來不及了。”
竹林深處,一名手持紙扇的年輕公子聞聽此言,當即嗤笑一聲:“煮熟的鴨子,嘴硬。”
周延暉等人也是暗暗搖頭輕嘆,心說大人你哪來這么豪橫的底氣?
曹應龍緩步走來:“小子,你倒是……”
話未說完,但見顧秋目光一沉,掌心墨色紋路驟然浮現,玄圭墨氣翻涌纏刃。
他雙手持刀,向前猛地一劈!
刀鋒裂空剎那,三尺墨色半月貼地疾旋,所過之處,呼嘯狂風宛如巨浪,青磚崩飛好似紙屑。
曹應龍瞳孔猛縮:“三品?”
“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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