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宗的執法堂今日格外森嚴,一股無形的壓迫籠罩著每一個被傳喚的弟子。王雨旋的死,尤其是那枚南宮家的令牌,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了層層波瀾。
與王雨旋有過日常接觸的弟子,無論親疏,都被一一叫去問話。翠微居這邊,林小桃和趙青璇早已嚇得六神無主,牧九倒是沉穩許多,但臉上也掛著恰到好處的緊張。
很快,執法堂的弟子便來到了翠微居,宣了“王雨晴”去接受問詢。牧九壓下心頭波瀾,跟著執法弟子朝執法堂方向走去。沿途,能感覺到許多或好奇、或審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進了執法堂,嚴松長老坐在正中的太師椅上,面色陰沉,他身邊坐著蘇妙音,神色清冷,帶著幾分探究。牧九低眉順眼地行禮,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
“抬起頭來。”嚴松聲音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牧九依言抬頭,眼神帶著一絲怯怯,恰如其分地表現出一個尋常外門弟子面對長老時的不安。
嚴松目光銳利地掃過牧九的臉,似乎想從中看出點什么。蘇妙音也打量著這個名叫王雨晴的弟子,想起之前她從寒鴉谷活著回來,宗主還曾提起過她幾句。
“你與王雨旋關系如何?”嚴松開門見山地問。牧九小心翼翼地回答:“回嚴長老,弟子與王師姐同為王家族人,平日里多有來往,只是……”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蘇妙音開口,聲音清悅但帶著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牧九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決心才道:“只是王師姐性子驕縱,弟子修為低微,平日里多是她訓斥弟子,弟子…弟子有些怕她。”
他這番話半真半假,恰好印證了之前林小桃和趙青璇的說法,也符合王雨旋在宗門里的做派。蘇妙音眼神沒有變化,只是靜靜地聽著。
“你最近可見過她與什么可疑之人接觸?”嚴松繼續追問。牧九搖頭:“弟子最近都在閉關修煉,除了日常任務和同住的兩位師姐,很少外出,不曾見過。”
執法長老又問了幾個問題,都無關緊要,牧九應對得滴水不漏,沒有露出絲毫破綻。嚴松看著牧九,眼神閃爍,似乎并沒有完全相信,但也沒有證據。
最終,牧九被允許離開。他走出執法堂時,背脊微微有些濕潤,但面上卻依舊維持著那副膽怯的樣子,直到回到翠微居,確認四周無人,他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當夜,合歡宗無欲峰。蘇清璃正伏案研習丹道,忽見窗外一道微弱的靈光閃過。她警覺地抬頭,只見一只精巧的紙鶴正輕輕拍打著窗欞。紙鶴通體泛著淡淡的青光,顯然是被特殊手法煉制過的傳信之物。
蘇清璃眉頭微蹙,揮手打開窗戶。紙鶴輕盈地飛入室內,在她面前盤旋一周后,緩緩展開,化作一張泛著淡淡靈光的信箋。信箋上的字跡扭曲如蛇行,墨色中隱現血色,顯然是用了某種遮掩氣息的秘法寫成。
"極樂峰與南宮氏密謀已久..."信箋內容簡短卻驚人,末尾還附有極樂峰幾個核心弟子與南宮家暗子接觸的具體時間和地點。
蘇清璃指尖輕顫,這已經是近期收到的第三封匿名信了。前兩封分別揭露了極樂峰暗中轉移宗門資源和私通外敵的證據,而這次的內容更加駭人聽聞。她將信箋小心折好,放入袖中。
"究竟是誰......"蘇清璃喃喃自語。這些情報來得太過蹊蹺,卻又每每都能得到印證。
猶豫片刻后,蘇清璃還是決定將信箋交給母親。蘇妙音拿到信箋后,眼中精光一閃:"又是匿名信?"
"是的,母親。這次的內容直指極樂峰與南宮家的勾結。"蘇清璃低聲道,"雖然不知來源,但前兩次的情報都得到了印證。"
蘇妙音指尖輕敲桌面,沉思片刻:"此事非同小可。若真如信中所言,極樂峰與南宮家勾結,那王雨旋身上的令牌就說得通了。"她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看來,我們需要加大調查力度了。"
執法堂很快行動起來。在嚴松的命令下,對所有與極樂峰核心人物來往密切的內門弟子展開了更深層次的調查。很快,一些令人觸目驚心的線索浮出水面。
他們從極樂峰一個平日里負責庶務的內門弟子處,搜出了一批交易記錄,顯示其曾多次與南宮家在合歡宗勢力范圍內的坊市進行大宗交易。
令人震驚的是,交易清單上赫然記錄著大量??千年靈藥??和??高階煉器材料??,這些都是宗門寶庫中嚴格管控的戰略資源。
嚴松和蘇妙音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這些靈藥本該用于煉制宗門核心弟子的筑基丹,而那些煉器材料更是護山大陣維護所需的關鍵物資。
如今卻被人暗中倒賣,難怪最近宗門煉丹房總是抱怨靈藥不足,煉器堂也頻頻出現材料短缺的情況。
"看來極樂峰與南宮家的勾結,遠不止簡單的利益交換。"嚴松沉聲道,手指不自覺地捏緊了賬冊,"他們這是在挖空我合歡宗的根基!"
蘇妙音也意識到事態嚴重——如此規模的資源流失,絕非個人所為,背后必定牽扯到整個極樂峰高層的默許。更可怕的是,南宮家收集這些戰略物資,恐怕所圖非小。
消息在宗門內部傳開,風聲愈發緊張。那些花想容隕落后本就人心惶惶的舊部,聽到宗門開始深挖的消息,頓時如驚弓之鳥。
他們中的一些人,確實與南宮家有著見不得光的聯系。多年來,花想容利用他們的身份,為南宮家輸送了不少宗門情報和資源。現在,這些舊賬被翻了出來,他們面臨著滅頂之災。
恐慌在極樂峰殘余勢力中蔓延。
合歡宗這片看起來平靜的表面,正在被一股股暗流攪動,隨時可能爆發出驚天駭浪。而這一切的開端,都源于一個被刻意安放在尸體上的小小令牌。
牧九身在翠微居,感受著宗門內彌漫的緊張氣息,心中冷笑。他精心布置的棋局,終于開始發揮作用了。南宮家,極樂峰殘余,甚至還有合歡宗內部的派系斗爭,都將被他這枚小小的棋子攪得天翻地覆。
夜色深沉,遠方傳來幾聲驚鳥的啼叫。牧九閉上眼睛,體內的筑基期靈力緩緩流淌,感受著身體內的力量又凝實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