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光真人目光如電,掃過眾人:“傳本座法旨!增派三隊‘誅邪劍衛’,由凌虛統一調遣,以葬骨峽為中心,徹查一切死氣異常匯聚之地、空間不穩之節點!凡遇可疑蹤跡,立斬不赦!”
“謹遵法旨!”凌虛真人肅然抱拳,眼中劍芒一閃。
明鏡真人張了張嘴,看著瑤光真人決絕如鐵的面容,終是化作一聲沉重嘆息,手中玉珠捻動更快。
就在這時,一道帶著前所未有急迫與凝重的乳白劍訊,驟然穿透虛空,懸停在天樞真人面前!
劍訊之中,唯有清微真人以精血烙印的四個字,每一個筆畫都仿佛帶著萬鈞之力,透出令人心悸的沉重:
“劍冢有變!”
九峰環抱的洗劍池畔,氣氛凝重得如同凍結的玄冰。
瑤光、凌虛、明鏡三人身影幾乎在劍訊抵達的瞬間便撕裂空間而至。清微真人獨立池邊,背影挺直如松,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
無需言語。瑤光真人的目光第一時間便死死鎖定了池畔那柄黝黑巨劍——鎮魔古劍。
劍,依舊是那柄劍。黝黑,沉重,古拙。
然而,在瑤光這等浸淫劍道巔峰、靈覺通明如鏡的絕頂劍修眼中,那柄鎮壓萬魔的古劍,其劍身流轉的、原本渾然一體鎮壓八荒的浩瀚劍意,此刻竟在劍柄與劍身交接之處,極其隱晦地……出現了一絲微不足道的“滯澀”!
極其細微,如同奔涌大江中一粒微塵造成的渦流,若非清微以秘法劍元共鳴指引,幾乎無法察覺。但這一絲“滯澀”,卻像一根毒刺,狠狠扎進了在場所有太虛高層的眼中!
“就是此處。”清微真人聲音低沉,帶著萬載未有的沙啞。他并指如劍,一道凝練到極致的乳白劍元,小心翼翼地點向劍柄根部那條肉眼難辨的細微接縫。
劍元觸及的剎那——
嗡…!
黝黑古劍竟發出一聲低沉如嘆息的震鳴!纏繞其上的九條玄鐵鎖鏈隨之錚錚作響,其上銘刻的古老金色符文瘋狂閃爍明滅!
嗤!
一道比發絲更細、長不及寸的灰黑色氣息,竟再次從那條縫隙中頑強地滲透出來!這一次,氣息更微弱,卻帶著一種令人神魂本能驚悸的古老陰戾,仿佛沉淀了無數紀元的怨毒與貪婪!
“哼!”瑤光真人眼中厲芒爆射,并指虛空一劃!一道凝練如絲的森白劍氣后發先至,帶著斬滅萬邪的決絕道韻,精準無比地斬在那縷灰黑氣息之上!
劍氣與氣息接觸,無聲湮滅。那縷氣息也徹底消散,仿佛從未出現。
“萬載封印……竟被蝕開一絲……”明鏡真人圓潤的臉上血色盡失,聲音干澀,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惶。他終于明白清微的凝重從何而來,這比葬骨峽的鬼影更致命千百倍!
“非是外力強破,”清微真人緩緩搖頭,目光投向昏沉血色天幕,仿佛要看穿那籠罩荒州的“荒蕪”本質。“是這彌漫天地的異力……如同跗骨之蛆,無孔不入。
它消磨靈力,動搖道基,竟連祖師布下以劍冢無上劍意為根基的封印……也在其侵蝕下,出現了連我等都未曾察覺的‘縫隙’。”他指尖再次凝聚劍元,小心翼翼探向那道縫隙深處,“縫隙極小,封印主體尚固,然此兇戾之氣能滲出,便證明內里鎮壓之物……其殘存意志,已能借此縫隙,嘗試溝通外界!”
卿塵瞳孔驟縮:“師尊,宗主那邊……”
“天樞師兄正在閉死關,沖擊那玄關一竅,不到宗門傾覆之際,不可驚擾。”瑤光語氣決斷,“當務之急,雙管齊下!凌虛師弟,葬骨峽鬼影與劫眼,乃荒州動蕩核心,其劫力與這侵蝕封印的‘荒蕪’異力必有千絲萬縷之聯系!揪出他,或可尋得封印松動之根源,甚至……解決之道!”
她目光轉向凌虛真人,帶著托付宗門的沉重:“葬骨峽之事,交由你全權處置,宗門資源,任你調用!不惜代價,定要斬殺那素白鬼影,查明其劫力根源!”
凌虛真人須發戟張,抱拳一禮,聲如金鐵:“此獠頭顱,必懸于我太虛山門!”
瑤光目光掃過明鏡與清微:“劍冢封印,由我親自坐鎮,引洗劍池本源劍魄日夜溫養加固,絕不容有失!明鏡師弟,你即刻下山,動用一切外門力量,秘密搜尋能穩固空間、修補道基的奇物,尤其是蘊含太古星辰之力或大地元磁之精的天材地寶!清微,增派人手,巡防劍冢萬里之內,任何可疑氣息靠近,格殺勿論!”
“是!”明鏡與清微肅然領命。
瑤光真人不再多言,盤膝坐于洗劍池畔,雙手掐訣,周身浩瀚劍意毫無保留地涌出,引動整個劍冢億萬古劍共鳴。乳白色的劍意云霧前所未有的濃郁,如同天河倒灌,源源不斷注入鎮魔古劍,沖刷向那道致命的縫隙。
古劍黝黑的劍身在磅礴劍元灌注下,微微震顫,劍柄根部那條細微的縫隙,在浩瀚劍魄的沖擊下,似乎被強行彌合了一瞬,那陰冷氣息被死死堵了回去。
然而,就在那縫隙被劍魄洪流暫時封堵的剎那——
鎮魔古劍之下,那被萬載劍意層層磨滅、深埋于九幽地脈深處的封印核心。
一片絕對的、連時間與感知都被凝固的黑暗里。
一點微弱到極致、卻頑強跳動了萬古的兇戾意志,如同最深沉冬夜中即將熄滅的余燼,忽然……極其輕微地……搖曳了一下。
方才那縷被瑤光劍氣斬滅的灰黑氣息,雖只逸出瞬息,卻如同在密閉鐵屋中打開了一道針孔般的縫隙。這一點兇戾意志,透過那瞬間的“縫隙”,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嗅”到了外界的氣息。
它“嗅”到了荒州彌漫的、令萬物凋零枯竭的“荒蕪”。
它“嗅”到了葬骨峽深處,那吞噬萬物的暗金劫眼散發的同源卻更加霸道純粹的“劫”的味道!
黑暗深處,那點余燼般的意志,無聲地……裂開一道仿佛獰笑的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