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此,房間里的兩人毫不知情。
秦野小心翼翼將云姒放在床上,垂眸才發現云姒臉上滿是難掩的痛苦之色。
她整個人都在發抖,嘴唇變成了紫紅色,鬢角的頭發被汗水打濕,一縷一縷的貼在臉上。
“云姒!”
秦野的聲音,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云姒聽得已經不是很真切。
她胡亂的抓住秦野的衣角,嘴角重復地說道:“別走……別走。”
“好!”
秦野握住她的手,輕聲在她耳邊說道:“好!本王不走,告訴我,你到底怎么了?”
“隔壁……房……”
云姒感覺體內有什么東西在四處亂竄,疼的她渾身顫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房間有藥……藥箱。”
等秦野把藥箱拿來,再次回到房間時,云姒從床上滾下來,他扔下藥箱,把云姒重新抱回床上。
然后回頭去打開藥箱,看到藥箱里一排排的瓶瓶罐罐,有一瞬間的愕然。
“應該吃哪瓶?”
秦野一邊翻找,一邊詢問云姒,沒聽見云姒的回應,他一抬頭,發現她整個人沒了動靜,眼底劃過一絲駭然。
“云姒!”
他趕緊過去,將云姒抱到懷中,輕輕拍她的臉:“云姒,醒醒!”
云姒艱難的睜開眼睛,身上疼到了麻木,皮膚像是要裂開,熱的仿佛置身于滾燙的巖漿里。
她意識變得有些模糊。
恍惚間,回到了上一世。
她抓住秦野的衣襟,死死的抓住,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流,落到秦野的手背上,燙的他心底一陣陣發疼。
“秦野!”
云姒意識徹底混亂:“小哥哥……好熱……我好熱……”
“錯了……我錯了……”
“爹爹……娘……哥哥……”
她嘴里含糊不清地,一遍一遍喊著自己最在乎人的名字。
“云姒!”
秦野坐在床邊,云姒的上半身靠在他懷中,聽到她口中又在喊那個“小哥哥”,秦野呼吸一沉,握住云姒的手腕,在一寸寸收緊。
“秦野……秦野別跳……”
云姒此刻根本感覺不到,手腕上傳來的那點微弱痛感,她口中依舊在說著什么,只是,聲音越來越小,小到秦野將耳朵靠近她的唇邊,都沒能聽清她最后這句到底說了什么。
不過,他聽見她在叫他的名字。
秦野緊繃的身體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然而下一瞬,他看見云姒敞開的衣襟下,隱約有細細的紅色血痕,在她白嫩的脖頸上蔓延攀爬。
什么東西?
秦野瞳孔驟縮,眼底閃過一抹恐慌。
“云姒!”
他用力捏住云姒的下巴,強迫她渙散的目光聚焦:“告訴我該用什么藥!”
云姒眼神望著秦野,眼底的渾濁漸漸散去,一點一點恢復清醒。
只是,她整個人像是虛脫了一般,沒有半分力氣,她定定的看向秦野:“我是不是……又要死了。”
“不許胡說!”
秦野見她終于清醒過來,將她緊緊地抱在懷中,感受著她的呼吸與溫度,卻依舊無法驅散身體傳來的陣陣冷意。
“云姒,別怕,你不會死的,本王不會讓你死!”
他一手抱著云姒,一手從藥箱里抓了一大把藥瓶過來,聲音急切地詢問:“吃哪個?告訴我吃哪個!”
云姒看了眼那些藥瓶,虛弱地搖了搖頭。
哪個都不行。
沒用的。
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現在也沒有力氣再去重新配藥。
但她感覺,身體里的血液好似變得無比興奮,無比沸騰,仿佛……在追著什么東西跑。
那些細小的紅色血痕,像蜘蛛網一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到她全身。
溫度也越來越高,越來越燙。
秦野抱著她,就像是抱著一團燃燒的火焰。
她的臉泛出不正常的潮紅,呼吸急促而灼熱,連呼出的氣息都帶著滾燙的溫度。
秦野的手掌貼在她的后背,幾乎要被那驚人的熱度灼傷。
“這樣下去不行,你堅持一下,我去……”
秦野剛想把云姒扶起來,她卻驟然噴出一口黑血。
血濺在地上,竟發出嗤嗤的腐蝕聲,像是直接吐出了一口劇毒來。
秦野瞳孔震動,死死盯著那攤血跡。
云姒的身體仿若耗盡了所有力氣,軟軟地倒在他懷里。她微微睜開眼,虛弱地笑了笑:“殿下。”
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我應該……劫后余生了。”
秦野身形一怔。
他低頭看著云姒漸漸恢復正常的臉,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你確定……沒事了?”
秦野眸色黑沉,指腹輕輕擦去她唇角殘留的血跡,似乎還是有些不放心:“你沒有服藥,怎么會……”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云姒疲憊的閉上眼睛:“但我能感覺到,那口黑血吐出來后,我整個人都輕松下來,體溫好像也正常了。”
“嗯。”
秦野不再多問,把她放回床上,起身要走時,卻被她抓住了衣袖,以為她不想讓他走,沒等她開口便先道:“你安心睡,本王不會走。”
云姒心口一悸。
她點點頭:“錢嬤嬤……她的毒,或許我能解。”
秦野似是沒想到她在這個時候,居然還在惦記錢嬤嬤,心頭不禁一軟:“先不說這些,閉眼休息。”
云姒累的很快就睡了過去。
再次睜眼時,房間里,守著她的是陸漁和蘭辛。
“主兒!”
兩人趴在床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見她醒過來,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地。
“主兒,你現在感覺如何?”
蘭辛擔憂地問道。
昨晚,她和陸漁燒了好多熱水,就等著屋里的動靜,可是左等右等,等的她們兩人都睡著了,也沒聽見屋里有要水的聲音。
早上天還沒亮,她們看見殿下從屋里出來,他似乎一夜沒睡,臉上瞧得出滿是疲憊。
殿下出來的時候才告訴她們,說是主兒病了,讓她們進去守著,等主兒醒來,觀察一下主兒的情況,若有任何不對,便立刻去通知他。
“我沒事。”
云姒從床上坐起來,皺眉道:“去幫我準備熱水,我要洗個澡。”
昨晚出了好多汗,后來高熱,那些汗水又被蒸干了,這睡醒一覺,她覺得渾身難受。
洗完澡。
云姒滿血復活。
穿衣前,她看著自己身上的皮膚,有一種錯覺,好像變得更水嫩了一分。
頭腦恢復清明后,她開始回想昨晚發生的事情。
是林書妍對她做了什么?
什么時候下的手?
她仔細回想,與林書妍接觸的每一個細節。
最終,確定下來。
就是林書妍從錢嬤嬤房間離開的時候。
可林書妍究竟對她做了什么?
那幾個時辰的經歷,身體像是被烈火焚燒過一般,雖然最后沒有大礙,可痛苦的過程,卻是刻苦銘心的體會。
上輩子,林書妍跟云姒沒有任何交集,原本,云姒沒想對林書妍做什么,但既然林書妍先動手,那就不要怪她也不客氣了。
只是。
云姒神色間閃過一抹疑惑。
昨晚,她沒借助任何藥物,身體居然硬生生地挺了過來,她身體一直很差,怎么可能扛得住如此可怕的……毒?
吃完早膳,云姒把藥箱整理了一下,正準備去藥房,蘭辛慌忙地進來稟報:“主兒,殿下和季大夫來了。”
秦野帶著季大夫前來,讓季大夫為云姒檢查一下。
云姒配合的讓季大夫檢查。
“沒事啊。”
季大夫查完,一臉的不可思議:“脈象很穩,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好,昨晚發生什么了,殿下說你也中毒了?”
“不確定是不是毒。”
“是,昨晚我查了一夜醫書,找到了相似的癥狀,你和錢嬤嬤中的是毒,但不是一般的毒,而是南疆特有的蠱毒。”
“蠱毒?”
云姒驚詫,目光看向秦野,秦野的眼中同樣也有著不解的疑慮。
如果是蠱毒,那就更說不過去了。
難道是,她身體里的血液有什么特殊之處,能殺死蠱蟲?
“那錢嬤嬤體內的蠱毒,有辦法解嗎?”
“暫時沒有辦法。”
季大夫雖然查出來是蠱毒,但南疆的蠱毒多而復雜,分不清是哪一種,一時之間,他真的是毫無辦法。
“實在不行,就讓我試試。”
一開始,云姒就覺得錢嬤嬤突然中毒很可疑,但那時候,她并沒有懷疑,或者沒有像現在這般肯定,林書妍有問題。
只能說,林書妍太心急,太沒把她當回事。
當然,她對林書妍的防備也不夠,這一次,若不是她身體特殊,那蠱在她體內沒辦法存活,她很有可能已經被林書妍害死了。
“你會醫術?”
季大夫對云姒的話,表示深深的質疑。
“蠱蟲可不是鬧著玩的,如果不是南疆本地人,最好不要擅動,否則容易適得其反。”
“我知道。”
云姒點點頭,視線看向沉默的秦野:“殿下,錢嬤嬤的情況也很危險,與其束手無策的等著,不如讓我試試,錢嬤嬤若是醒過來,說不定還能找到謀害她和我的兇手。”
“你的意思是,給錢嬤嬤和你下毒的是同一個人?”
季大夫問了一句。
云姒看他一眼,表情不可置否。
在拿到證據之前,她是不會貿然把林書妍供出來的。
他們不會信,反而會覺得,可能是她在誤會她,甚至污蔑她。
林書妍自己也會有所防備。
“那行,如果你有辦法,可以先跟我說,我們商議過后,再決定要不要用在錢嬤嬤身上。”
“嗯。”
談話結束。
季大夫忙得很,先走一步。
秦野黑沉的眸子看著云姒,云姒總覺得,他的眼神帶著些冷意。
經過昨晚的事,按說他們的關系應該更進一步才是,可她怎么感覺,他的態度更冷淡了一些。
昨晚還發生過什么,被她漏掉了嗎?
“殿下你……你在生氣嗎?”
云姒不想猜,干脆直接詢問:“如果你有什么疑問想知道的,可以問我,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