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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片場化妝間,
顧清正在定妝新造型,
這個時期的許弋是墮落之后,混跡在夜場之中的形象。
約莫換了幾次造型。
當顧清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時,整個片場仿佛被按下了短暫的靜音鍵,隨即爆發出壓抑不住的驚嘆和吸氣聲。
昨日的“許弋”還穿著干凈的白襯衫,帶著校園男神的清爽與溫柔。
而此刻站在眼前的,卻是一個淪落風塵、靠取悅他人謀生的酒吧男模。
徐姐興奮地下了狠手。
顧清身上那件白襯衫被徹底拋棄,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質感獨特的黑色絲絨襯衫,領口解開了兩顆扣子,隱約露出鎖骨,袖口隨意挽起,帶著幾分慵懶的頹廢感。
外面松松垮垮地套著一件做舊處理的深灰色短款皮夾克,金屬拉鏈和鉚釘泛著冷光。
下身是一條剪裁利落的黑色修身長褲,勾勒出筆直的長腿,腳上是一雙同樣風格的黑色短靴。
最引人注目的發型。
原本清爽的黑發被巧妙地隱藏,精心貼上了銀白色的假發片,柔化了過于鋒利的質感,反而增添了一種近乎漫畫人物般的破碎美感。
幾縷發絲隨意地垂落在額前,遮住了些許眉眼,更添幾分魅力和疏離。
“哇——?。?!”
第一個打破寂靜的是關小彤,她夸張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圓,
隨即像被點燃的小火箭一樣原地蹦了起來,爆發出響亮的尖叫:
“哥哥,你也太帥了吧,跟漫畫里走出來的一樣?!?/p>
她完全忘記了矜持,像一陣風似的沖到顧清身邊,抱著他的手臂,小臉興奮得通紅,“求合影!求合影!我要發博客!”
“友朋哥,饒老師!你們快看啊!”
她的興奮勁兒感染了周圍,不少年輕的工作人員也忍不住掏出手機偷偷拍照。
蘇友朋和饒雪漫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艷和滿意。
蘇友朋喜不勝收,“嗯,這感覺對了,墮落的徹徹底底,卻又有一股別樣的魅力,讓觀眾心疼之余也會愛上這樣的許弋?!?/p>
饒雪漫則輕笑一聲:“這形象…我是觀眾,都不好抉擇了?!?/p>
得虧馬斯純沒在現場,她熬了一整天,此刻正在酒店房間補覺。
若是她看到顧清這副模樣,以“吧啦”式的熱情性格,恐怕現場會比現在還要熱鬧十倍。
“小耳朵呢?”
顧清好不容易從關小彤的熱情“包圍”中脫身,環顧片場,卻沒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蘇友朋正滿意地看著監視器里的構圖,聞言抬頭:“哦,這場戲是冬天,小耳朵造型缺了條圍巾,剛讓人買回來,還在化妝室整理呢。”
他眼睛忽然一亮,帶著點促狹的笑意,“正好,弟弟,你這新造型太炸了,你先去酒吧那邊候場,等小耳朵出來直接開拍,
讓她來個‘初見’許弋新形象的實打實震驚!那反應絕對真實,比我們講一百遍戲都管用!”
顧清點點頭,沒再多說,轉身走向已經布置好的“酒吧”場景。
不久后,
化妝室的門開了。
陳嘟靈走了出來。她的造型與顧清的華麗頹廢形成了極致的反差。
一條厚厚的、看起來就很柔軟的米白色圍巾將她小巧的下巴包裹了大半,上身是一件略顯寬大的咖啡色牛角扣呢子外套,下身是簡單的深色牛仔褲和帆布鞋。
懷里抱著幾本厚厚的教材,整個人透著一股干凈、樸素、甚至有點書卷氣的學生感,
就像大學校園里最常見的、埋頭苦讀的鄰家女孩,與即將踏入的燈紅酒綠世界格格不入。
“好,各就各位!”蘇友朋的聲音透過對講機響起,現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燈光、攝影機就位。
“Action!”
場記板清脆落下。
鏡頭追隨著陳嘟靈,
她獨自走在冬夜略顯清冷的街道上,路燈昏黃的光線拉長了她的影子。
懷里抱著書,圍巾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清澈卻帶著疲憊的眼睛。
遠處,一家名為“迷途”的酒吧閃爍著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門口隱約傳來喧囂的音樂聲和人聲。
她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想要從酒吧側邊繞開,離那刺目的燈光和吵鬧遠一些。
然而,
就在她匆匆一瞥間,腳步猛地釘在了原地!
酒吧門口,幾個穿著時髦的男女正在說笑。而那個被一個穿著亮片裙、妝容濃艷的女孩親密挽著手臂的男人……那張側臉……
陳嘟靈的瞳孔驟然收縮,呼吸仿佛瞬間被凍結。
是許弋?!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記憶中的許弋,永遠是那個穿著干凈白襯衫,眼神清澈又溫暖的大男孩。
他像清晨的露珠,像冬日的初雪,干凈得不染塵埃。
可眼前這個人……
染著一頭銀白碎發,是從未想象過的頹廢形象。
他微微側著頭,臉上掛著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帶著幾分玩世不恭和慵懶的笑容,正低頭和那個緊貼著他的女孩說著什么。
“這……這真的是許弋嗎?”
她的嘴唇微微張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懷里的書本不自覺地抱得更緊。
“對了,就是這種最真實感覺!”
監視器后的蘇友朋很興奮。
“許弋,為什么會在這里?”
陳嘟靈鼓起勇氣,走進隔絕了兩個世界的酒吧大門。
震耳欲聾的音樂、混雜著煙酒氣息的空氣、迷離旋轉的燈光瞬間將她吞沒。
她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目光急切地在晃動的人影中搜尋。
終于,
在吧臺附近再次看到了那個身影。
此刻的顧清顯得更加游刃有余,也更令人心碎。
他端著酒杯,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自如地穿梭在幾個打扮入時的年輕女孩之間。他似乎在說著什么俏皮話,引得她們嬌笑連連。
他熟練地接過一個女孩塞來的錢,放進胸口的口袋里,笑容愈發燦爛起來。
“許弋…怎么會變成這樣?”
陳嘟靈艱難地挪動腳步,找了個吧臺角落的位置坐下。
她的存在終究還是引起了顧清的注意。
當他的目光穿過繚繞的煙霧和不甚明亮的燈光,對上她那雙寫滿震驚、不解的眼睛時。
顧清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隨即飛快地斂去,只剩下一種深沉的狼狽和閃躲。
他端著酒杯的手似乎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
像是逃避什么洪水猛獸,匆匆跟旁邊的女孩說了句什么,然后走到吧臺,對酒保低聲吩咐了一句。
很快,
一杯鮮紅的西瓜汁被推到了陳嘟靈面前。
陳嘟靈失魂落魄抬起頭,正對上顧清看過來的眼神。
那眼神復雜極了,有難堪,有傷心,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唯獨沒有了曾經的清澈和溫度。
“這里不適合你?!?/p>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嘈雜的背景音,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冷漠和疏離,“喝了,趕緊走。”
陳嘟靈看著那杯西瓜汁,又看向他再次融入那片曖昧光影中的背影。
就在這時,
一個明顯喝多了、腳步踉蹌的年輕男人晃悠著湊了過來,滿身酒氣,眼神輕佻地打量著陳嘟靈。
“喲,小妹妹,一個人???穿這么多,不熱嗎?來,哥哥請你喝點帶勁兒的……”
說著,手就不老實地要搭上她的肩膀。
“別碰我!”
一股強烈的厭惡和自我保護的本能爆發出來。陳嘟靈猛地站起身,用力撞開了那個醉醺醺的男人。
她的動作帶著從未有過的激烈和生澀,撞得那男人一個趔趄。
她看也沒看對方驚愕和惱怒的表情,抿緊了蒼白的嘴唇,抱著書本,像逃離什么可怕的地方一樣,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喧鬧的酒吧大門。
冰冷的夜風瞬間包裹了她,讓她打了個寒顫,也讓她混亂的大腦清醒了一瞬。
她沒有走遠。
酒吧外不遠處有幾級冰冷的臺階,她抱著膝蓋,慢慢地坐了下來。
書本被她緊緊摟在懷里,仿佛那是唯一能給她帶來安全感的依靠。
她固執地坐在那里,在冬夜的寒風中,等待著那個已經面目全非的少年。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
可李珥看到的,卻是顧清被追債人圍毆毒打的場景。
“讓你欠錢不還!”
“小白臉你挺有種啊!!”
一名男子兇悍的一拳打倒顧清。
李珥再壓制不住心中的悸動,
奮不顧身的沖上前,推開這些人,以瘦小的身軀張開手臂,擋住這些人,恐懼聲嘶道:
“我替他還!我替他還!”
顧清很沒出息的爬起來,躲在陳嘟靈的背后,還用力推了追債人一把,罵道:“聽到沒有,我妹妹幫我還!”
忽悠走了追債人,
陳嘟靈跟著顧清來到了那間臟亂不堪的出租屋。逼仄的空間里彌漫著煙味、泡面殘留的氣息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頹敗感。
顧清幾乎是把自己摔進了那張破舊的沙發里,他緊閉著眼,呼吸沉重,身體微微蜷縮,抗拒著外界的一切。
尤其是她——這個將他此刻狼狽徹底看穿的人。
陳嘟靈輕咬著下唇,眼中的心疼和憐意流露出來,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我只是…替我一個朋友來看看你。”
她沒有再試圖喚醒他,只是默默地開始動手收拾。
她撿起地上的空酒瓶和外賣盒,將散落的衣物疊好放在一旁,用抹布擦去桌面上的污漬。
收拾停當,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一個信封里面裝著她東拼西湊、省吃儉用攢下的錢放在桌角上。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酒精的麻痹褪去,也許是潛意識里感知到那抹干凈的離去,顧清從昏沉中掙扎著睜開眼。
他的目光定格在某個突兀的信封上,痛苦、羞憤,愧疚在眼里掙扎。
往日的一段時間,
李珥都會經常來幫許弋收拾房間,面對許弋借錢的短信,她嘴上說著沒有,可卻會拜托學姐介紹兼職,努力賺錢。
許弋因此也煥發了新生,辭去了酒保工作,好好上學之余,開始努力學習編程。
于是,
在一個深夜,許弋對李珥進行了表白。
“做我女朋友吧?!?/p>
顧清雙手輕握著陳嘟靈的肩膀,說出了心里藏著的話。
昏黃的燈光,
勾勒著他俊挺的側輪廓,銀白的發絲泛著微光,幾縷發絲垂在額前,非但沒有消減魅力,反而增添幾分令人心悸的脆弱。
陳嘟靈身軀僵硬,心神微顫,
少年眸子里映照的溫柔和愛意,幾乎要將寒冰融化。
她被抱在懷里的時候,將頭深深埋在顧清的肩膀里。
這可苦了拍攝的蘇友朋,
“雪漫老師,這段表演不符合吧?”
他無助地求助道:“李珥在這段應該要表現的迷茫和不知所措一點,我怎么感覺小耳朵已經愛上了許弋?”
“怎么不符合了?我看太符合了!”
饒雪漫滿臉掛著姨母笑,“我是作者,誰能比我懂原著?”
早知道這樣,她就把大結局寫成許弋和李珥了。
這也太甜了!
“好吧…”
作者都發話了,蘇友朋無奈喊咔接受。
接下來也是顧清最重要的殺青戲了。
重新回到那間整潔的小屋,
作為男女朋友他們,正坐在沙發上,
一起看球賽、一起嬉笑打鬧,
面對曖昧的親吻時,李珥卻下意識選擇了躲閃和拒絕。
這才導致最后心灰意冷的許弋離開。
“來,開始。”
前面的打鬧戲拍的非常流暢,
直到,
顧清握住陳嘟靈的纖細手腕,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曖昧的對視纏綿,
他慢慢靠近,動作帶著一絲遲疑,又無比堅定。
陳嘟靈似乎預感到了什么,身體微微僵住,長長的睫毛像受驚的蝶翼般輕輕顫動。
微燙的氣息,打在他的面頰,
“該推了吧?”
“還不推嗎?”
鼻尖輕觸,淡淡清香彌漫,
顧清閉著眼睛,以蝸牛的速度前進,等待胸口手掌處的推力。
可直到…
柔軟溫潤的觸感涌入唇間,
二人同時睜開了眼睛,
“這不對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