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順說到第四道埋伏時,正色不少,不再是剛才討論江湖草莽這般輕慢不屑的樣子。
他將手里的脆棗吃完,說道:“這第四路針對的是岳家軍余孽。”
聽到岳家軍三個字,完顏商也不由得直起了腰,對于金國而言,岳飛是繞不過的話題,哪怕岳飛已經死了很多年。
史順接著道:“當年岳飛風波亭之后,岳家軍將領要么自殺,要么解甲,隱于民間,對朝堂多有不滿。
直到成孝皇帝即位后,恰逢貴國大軍南侵,朝堂中多以主戰派為主,成孝皇帝為了抵抗南侵,順應朝堂,親自為岳飛平反昭雪,之后還因為韓侂胄,當今官家直接將秦檜的所有封號廢止,將謚號改為了謬丑。
那些岳家軍的將領一部分人重回軍隊,領兵北上,這就有了當年的岳雷掃北。
不過仍有一部分岳家軍的后人不愿為朝廷效力,拒絕了征召,朝廷對他們一直都不放心,暗地里派人監視。
成孝皇帝之后就是先帝光宗即位,再到當今的官家,當年回歸朝堂的岳家軍早已消亡,而這些不服朝堂的家伙們反而在江南各地生根發芽。
四王爺這次屈尊來杭州與我家大人議和,第一個要求就是要朝堂恢復秦檜的封爵和謚號,我家大人很是為難。
但也知道這是向貴國表示我大宋求和的誠意,官家和我家大人還是愿意低頭的。
不過一旦恢復了秦檜的名聲,后果可想而知,朝野之間必然沸騰,民怨四起。
這個罵名不能由官家來背,自然要落到我家大人頭上。
而民間反應最大的必然潛藏在各地的岳家軍后裔。
到時候,我家大人的安危暫且不提。
可如果這些人要造反會如何?誰也不敢保證沒有這個可能。
他們可不是那些江湖草莽,從小弓馬嫻熟,熟讀兵法,岳家軍的威名宇內共知。
若是他們以岳飛的名義招攬士兵又會如何?論民心所向,我大宋官員無人可比岳飛。
突然出現一支繼承岳家軍戰法的造反軍隊,不但官家和朝堂受到威脅,想來大金國也是不愿意看到的。”
完顏商聽完突然嗤笑道:“果然是虛偽的宋人,你們的皇帝更是虛偽,我們大金南侵時不能求和就主戰,把岳家軍重新再拉出來打生打死。
現在我大金不想打仗了就立刻求和,求和之前先弄死岳家軍的后裔,很好,我們大金就喜歡你們這樣的人。”
史順對完顏商的譏諷充耳不聞,始終保持微笑,說道:“所以在公布恢復秦檜封號之前,這些岳家軍余孽絕不能留。
我朝堂密諜多年監視他們,知道這些人多年來一直在找武穆遺書,所以就以武穆遺書作為魚餌,把他們全都釣到姑蘇來,至于大金國的那些匪軍,不過是順手為之。
只可惜我們也沒有武穆遺書,否則這個魚餌會更像一些。”
完顏商眼神閃爍插話道:“武穆遺書你們真的沒有?如果肯將武穆遺書奉獻給我大金,和談的條件放寬一點也無妨。”
史順恭敬一禮,回復道:“若非密諜打探到岳家軍余孽的動向,我們連武穆遺書是否存在都不知道,我家大人已經搜遍皇宮,一無所獲。”
完顏商緊緊盯著史順的眼睛,半晌之后,終于不再追問武穆遺書的話題,接著說道:“那你這第四路埋伏又是怎么對付那些岳家軍余孽呢?”
史順又恢復了智珠在握的樣子:“這些人之所以讓人忌憚,是因為他們領軍作戰的能力,一旦手上有了兵,就是心腹大患。
可如果單論個人武力,他們這些沙場功夫,也就不值一提了。
我用武穆遺書將他們全部引來,再用那些真正的武林高手沿途伏擊。
這一次對付他們,官家也默許了,所以我家大人從皇宮大內請來了不少高手。
想來此時此刻,他們已經在交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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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姑蘇城前往虎丘,有三條路,除了剛才的大路,還有兩條小路,武成玉此刻也不知道牛大姐等人走的是哪條。
但武成玉也有自己的辦法,既然是小路,路面窄,周圍都是山或者密林,空間相對狹小,武成玉先是在一條小路上疾行一里地,然后搖了搖頭,立刻施展輕功轉到另一條路上。
這一回武成玉面露喜色,他是想憑借自己的嗅覺追著味兒來找人。
今天前往虎丘的路上人實在是太多了,尤其是前面那條大路,剛才一口氣經過三四百人,還有那些丐幫弟子,身上味道實在嗆鼻子。
如此多的體味交雜,就算武成玉也無法分辨牛大姐一行人究竟前往哪個方向。
但轉到小路之后,武成玉很快找到了線索,這還是要多虧了余小五。
余小五自從得到了十三香的配方,自家酒樓天天買烤肉,一賣就是五年,他自己就跟腌透熏熟了一樣,無論怎么換衣服洗澡,身上永遠都有帶著十三香的烤肉味兒。
十三香的氣味本就不易消散,前世那些上街擼串的人,衣服如果不洗,幾天都有烤肉味兒。
而十三香本就出自武成玉之手,天底下沒人比他更熟悉,所以武成玉很快就找對了方向。
他全力施展鶴影流光,向前疾行了將近一里路,卻突然停了下來,臉色凝重,他聞到了前方的血腥味兒。
武成玉不敢怠慢,加速前進,又走了幾百米,立刻看見路邊躺著幾具尸體。
一共六人,其中有一個武成玉認識,當天也在五味樓與武成玉一起喝酒。
此人是射箭高手,一把兩石的硬弓,箭無虛發,百步穿楊,當年在小靈山后山樹林里埋伏黑風雙煞的就有他,梅超風就是死在了他的箭下。
可是此刻這位兄弟已然橫尸在此,手握著自己從不離身的硬弓,雙目不甘地望著蒼天。
武成玉就近觀察,其余五人與他一樣,手里都拿著弓,六人的死法一模一樣,是被人一劍封喉。
最重要的是他們的臉上都有一道血痕,手里硬弓的弓弦被斬斷了,而且是在他們拉弓射箭的一瞬間被斬斷,斷了的弓弦瞬間崩出,在他們臉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在他們身前不遠,有掉落在地上的箭矢,根本沒來得及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