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文早料到了二人的反應,所以默不作聲,等待他們的回答。
“我們家族,的確有一座古城堡。”曼維爾將手搭在希爾諾娃的手背上,征得希爾諾娃的認同后說。“既然您知道這件事,那我們也不必再刻意隱瞞些什么”
阿爾文點點頭,鼓勵曼維爾繼續說下去。
“那座古堡,是我們家族先祖留下的。先祖位居伯爵,地位顯赫,但由于一些因年代久遠,所以我們也不得而知的原因,被國王定罪,削職為男爵。那座古堡,大概已經有兩個多世紀了,現在已經破敗不堪,年久失修,隨時都會垮塌,現在只是勉強立在那里,根本不能居住的。所以我們后人,才來到了保格利。”
曼維爾講到這里,口有些干。修女也適時的敲開了房間的門,送進來香味四溢的咖啡,整間屋子瞬間彌漫起濃郁的芳香。火焰沸騰的壁爐里,傳來枯木被燒折的咔嚓聲。
阿爾文飲下一口咖啡,待修女退出房間,關上門之后,緩緩的說:“沒錯,就是這座古堡。曼維爾先生,這座古堡,可以避免你們家族受難,也可以保護保格利鎮的安全!”
“您這么說,我們就不明白了。”曼維爾疑惑道:“那座古堡的位置十分偏遠,附近并無人煙,而且由于長時間無人問津,周圍已經被茂密的榕樹林包圍。這樣一座快要垮塌消失的破城堡,如何能夠救我們呢?”
阿爾文的眼神突然變得遲疑,似乎想要表達什么,又剎那間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仿佛有些重要的秘密需要隱藏,卻又不得不表達。阿爾文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坐了下來,思考著如何回答曼維爾的問題。
火焰燃燒的壁爐中,又有一節木柴被燒斷,咔嚓一聲掉了下來,于是火苗發出呼的一聲,向上竄起,飛騰起大量的火星。
“阿斯摩丟斯在十七年之后,就會沖破我的封印,來到鎮上,取伊卡婭的靈魂。伊卡婭的身上被施了詛咒,無論她去到哪里,魔鬼都會感應到這束詛咒,從而找到他。但是,有一個地方除外,只要躲在那里,魔鬼與詛咒之間的感應就會被切斷,無法獲取伊卡婭的位置……”
“難道那座破城堡?”曼維爾十分疑惑。
阿爾文點了點頭,用肯定的眼神回復到。
“那,原因是什么呢,那座破城堡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功能”曼維爾追問。
“這個,我現在不能說。”阿爾文低下頭:“到時候,你們自然會知道。記住,17年之后的萬圣節前夜,一定要帶伊卡婭去進入到那座古城堡避難,這樣阿斯摩丟斯就不會找到你們。至于進去之后該怎樣做,特洛伊神父到時候會告訴你們。”
“好的,我們聽從您的安排。那眼下,我們應該做些什么呢?”希爾諾娃問道。
“鎮上的居民,會認為魔鬼是你們家族招惹來的,所以,一定會極力驅逐你們。但實際上,從現在開始的十七年間,是非常安全,不會有任何事情發生的。并且,就算你們離開這里,阿斯摩丟斯在十七年后,依然會來到保格利行兇作惡。”阿爾文頓了頓:“但是,我們有十七年的時間,來培養出強大的法師,讓其掌握封魔咒,十七年后,將阿斯摩丟斯永久封印。但尋找具有法術天賦的人選,是一個非常浩大的任務,需要充足的財力來支撐,只要向鎮上的所有人宣布,曼維爾家族愿意慷慨解囊,用自己的財產來支撐這件事,我想所有人都會認同的。
“謝謝你牧師,我們會按照你說的照辦的”,希爾諾娃望了阿爾文一眼,說道。
“眼下,我只希望伊卡婭能夠平安的度過這十七年,不論她被這詛咒,變異成什么模樣。”曼維爾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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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的預言遣散在石磚縫隙
在青苔旁耳語
在晨曦間靜默
而教堂的鐘聲日復一日的彌漫
將鮮活的生命化作皺紋
又將皺紋化作白骨
白骨沉睡在黑色土壤下的靈柩里
寂靜的放歌
傾述著擁有血肉之時的容顏
那愛恨藏在睫毛邊緣
一眨眼
便顛覆了她眼中的世界
玫瑰依然芬芳
裙擺化為碎片
一年后。
曼維爾家族的別墅,已經由三層,變為了一層。而偌大的庭院,也縮小到了和鎮上普通居民家的院子差不多大。雖然依然擁有爵位,享有皇族的財富分配,但為了不被驅逐,家族里的所有財產積蓄,已經用來打點更高階的官員,還有尋找適合學習封魔咒的人選。
每個挑選來的學習者,每日的誤工費高達十個銀幣。但即使這樣,大部分人都不肯做這件事情。一聽說要與魔鬼對抗,居民們都紛紛搖頭拒絕。只是零零散散的召集了四五十人,每日隨教堂的修士們練習咒法。這些召集來的人每日都心不在焉,學習了大半年的成果是,所有人一起撐起來的守護結界,抵御不了兩帕洛的攻擊,都是為了每日的十枚銀幣而來。
阿爾文在教堂上面,隔著窗戶嘆了口氣。他已經數日沒有進食,皮膚已老化的像干枯的樟樹樹皮,牙齒也幾乎沒有幾顆了。
“牧師,我扶您回房休息”,一名修士說道。阿爾文緩緩的轉過頭:“還沒有特洛伊神父的消息么?”
修士搖了搖頭:“我們已經派出很多人,去到神父可能去到的地方詢問打探,但依然沒能得到有關神父行蹤的消息。”
“一年多了,他在外面周游傳教,想必這次,是擁有了巨大的收獲。神父說過,我們的現在的守護結界,存在著很大的弱點。那就是結界被擊碎的時候,超出結界最高上限的那部分攻擊,都會直接攻擊到結界的操控者身上,而操控者一旦受傷,再次撐起來的結界,守護強度必然大大削弱,所以每一次結界的使用,都是在鋌而走險。”阿爾文轉過身,聲音沙啞,顫巍巍的說。
“您是說,特洛伊神父的這次遠行,不僅是為了傳教,也是為了尋優化我們守護結界的方法?”修士試探性的問道。
“神父有他自己的想法,我想如果不是為了優化我們的法陣,而只是傳教,他不會出行這么久都不回來的”,說完,阿爾文劇烈的咳嗽起來,面色蒼白,看起來極度虛弱。“神父不在的這段時間,一直是由我來維持教會,如果神父再不回來,我怕是沒有機會向他當面敘述這一年來發生的事情了。我已時日不多,看來,要立刻交代和安排接下來的事了。”
曼維爾家。
雖然別墅的上面兩層,被阿紫摩丟斯搗毀,但一樓大廳的裝飾,仍凸顯著家里先前的富有。經過改造后,寬敞的一樓大廳,被拆分隔斷成若干個小的房間。家中的仆人也都不再雇傭,只留下了女仆珍妮,隨希爾諾娃一同照看已經一歲的伊卡婭。
此刻,伊卡婭坐在圓形窗戶前的大桌子上,一動不動的望著窗外。外面有一群鴿子一直在咕咕咕的叫著,伊卡婭就這樣盯著這群鴿子看。
自從受到魔鬼的詛咒之后,伊卡婭就從來沒有像其他小孩那樣哭過。甚至,她不知道哭是一種什么感覺,也不明白什么眼淚是一種什么東西,每天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窗戶外面的昆蟲鳥蝶,綠樹草地,一雙漂亮的藍寶石眼睛非常的安靜。
這時,一輛馬車在外面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三個陌生的面孔。其中一個人,戴著著圓形的棕色高帽,踩著長長的牛皮靴子,手里提著一個大大的帆布包裹;另一個人,身材非常壯碩,穿著緊身的大衣,肥肉被勒的非常緊繃;第三個人,頂著一頭白色卷發,年紀較大,穿著王公貴族非常正式的深藍色長袍禮服,腰間別著一份用棕色繩子綁起來的紙卷。
這三人望了望曼維爾家的房子,帶高帽子的人開口道:“可惜呀,堂堂的世襲男爵曼維爾家族,居然住著這么可憐的破屋子,哈哈,真是太丟人了。”
“先辦事情吧!再沒落,人家也是有爵位的,瓊斯,你待會兒說話得客氣一點”,卷發男人說道。
“是的,尊敬的法官戴普大人”,瓊斯摘下高高的帽子,裝模作樣的行了一個禮。
三人走到曼維爾家的院門前,戴普伸出手搖了搖門前碩大的銅質鈴鐺,鈴鐺發出響亮的叮當聲。珍妮放下手中正在清洗的衣物,向外望去,“請問您是?”
“地方法官戴普,有重要的法庭文件,需要曼維爾男爵簽署。”戴普向里面大聲喊話到。
“請稍等”。珍妮在圍裙把手擦拭干凈,回到房子里轉告希爾諾娃。
窄小的客廳。
三個陌生男人背靠在椅子上,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
希爾諾娃望著這三個不速來客,小心翼翼的說:“曼維爾不在,去都城處理公事,要幾天才能回來。”
“公事?還不是跟在伯爵侯爵的身后,馬首是瞻?”瓊斯把高高的帽子摘下來,扔在桌子上,帽子周圍彌漫起在路途上沾染的灰塵。
“就算你們是王族的人,也不能這樣無理!”,珍妮生氣的講,胸腔因氣憤而起伏的很厲害。
“我們也是來處理公事的,曼維爾夫人,我們處理完立刻就走,所以請你配合我們”,戴普不帶任何情緒的講到。然后從腰間取出紙卷,撕開了繩子,攤平在桌子上,望希爾諾娃面前一推。
“這是什么東西?”希爾諾娃眉頭一皺。
“男爵不在,您簽也一樣的”,戴普聲音像是鑿子摩擦在粗糙的木頭上一樣低沉而充滿顆粒。“由于你們惹來了魔鬼,為了所有人的安全,這是請你們離開國境的”,戴普停了停,望著希爾諾娃的眼睛,緩緩的說:“驅逐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