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雨好像下不停一樣,開始是濛濛細(xì)雨,到了后來,越下越大。
新路的施工隊因此被迫停工好幾次,這時挖掘機(jī)的用處便體現(xiàn)了出來,下著雨呢,工人躲在木棚里躲雨,王衛(wèi)國開著挖掘機(jī)哼次哼次開工。
不過他也不敢太放肆,生怕挖掘機(jī)壞了,每天只干半天,等著夜里秦楓和林朝陽過來。
周末的中午,從清晨開始下大雨,秦楓和林朝陽穿著雨衣趕去工地,正巧碰上趕來的王衛(wèi)國。
王衛(wèi)國也披著雨衣,還是被雨水打濕了腦袋,他抹了一把臉:“不成,雨太大的?!?/p>
秦楓看著也是不成,對兩人說:“今天不能開工了,我們?nèi)タ纯茨九锸裁辞闆r?!?/p>
工地里已經(jīng)停工,四處空蕩蕩的只有他們?nèi)耍麄兤D難地穿過泥地,一身泥濘地來到木棚。
好在,嚴(yán)勝利等人手藝好,木棚看起來簡陋,實則在這么的雨里還是沒有漏水,木棚建在地勢高的地方,應(yīng)該不會被淹。
三人看過以后都放心了,王衛(wèi)國把雨衣攏緊:“今兒就這樣吧,我回招待所去睡大覺了?!?/p>
秦楓和林朝陽也往家里趕,來回這么折騰,回到雪松路時已經(jīng)臨近中午,秦楓干脆直接去林家,打算吃過午飯后回家睡午覺。
林朝陽一進(jìn)門就喊了一聲:“媳婦兒,我和小楓回來了?!?/p>
金素珍在屋里應(yīng)道:“快進(jìn)來,家里來客人了?!?/p>
秦楓以為是兩人在機(jī)械二廠的同事,進(jìn)門后才發(fā)現(xiàn)是老熟人。
齊健客氣地站起來打招呼:“林叔,秦楓,好久不見了?!?/p>
林朝陽很意外,連忙招呼齊健坐下:“快坐,這大雨天的怎么來縣城了?”
齊健干笑了一下:“知青點有些要緊的物資要采購,我作為負(fù)責(zé)人,冒著雨也要來一趟。”
金素珍這時從廚房里走出來,給齊健遞了一杯茶:“小齊來就來了,還帶什么東西?!?/p>
齊健接過茶杯:“就是一些野菜而已,自己摘的,不值錢?!?/p>
金素珍干脆說:“快中午了,你別客氣,留下來吃頓飯,吃完飯再回去?!?/p>
齊健悄悄看了秦楓一眼,然后點頭:“那就打擾你們了。”
“打什么擾,同村的都是老鄉(xiāng)?!苯鹚卣湔f著就進(jìn)了廚房。
吃過飯,齊健就要走了,秦楓突然說:“齊哥,你沒到過我家,要來看看嗎?”
齊健眼前一亮,連忙說:“行,那就去你那里參觀一下。”
秦楓推上自行車,帶著齊健往一號樓走去,路上,秦楓問:“齊哥,你是不是有事想對我說?”
齊健先是一愣,下意識問:“你怎么知道?”
秦楓笑了笑:“吃飯的時候你眼睛動不動就往我這兒看,我又不是瞎的,總能發(fā)現(xiàn)?!?/p>
齊健很尷尬,深呼吸幾回才說話,聲音結(jié)結(jié)巴巴的:“秦楓,其實我這次來縣城是專門來找你的?!?/p>
秦楓停下腳步,看著他,等他后面的話。
齊健眼睛閃躲,不敢看秦楓,卻還是硬著頭皮說:“我想找你借點錢?!?/p>
最艱難的一句話說了出來,齊健心里松了一口氣,也不尷尬了,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我有個堂弟也在慶溪縣插隊,他生了重病沒錢治,他同村的知青來找我借錢,我也沒錢,我不能看著他病死,我也是沒辦法才會來找你?!?/p>
齊健似乎忘記自己穿著雨衣,抬手就想抓一把頭發(fā),反而把雨衣的帽子抓下來一些,雨水頓時順著脖頸流下去,凍得他一個激靈。
“我下鄉(xiāng)這么多年,幾乎都窩在百豐村,認(rèn)識的人里,也就你有能力賺錢,我實在找不到別人了?!?/p>
齊健說著就有點想哭,要是秦楓不肯借錢給他,他真的不知道能去找誰。
秦楓想了想問:“你堂弟在哪個地方插隊?”
齊健脫口而出:“白云公社東山村大隊,距離這里不遠(yuǎn),走路一個小時就到。”
秦楓把自行車掉了個頭,對齊健說:“走,去我舅舅家借輛自行車,我和你一起去白云公社?!?/p>
齊健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你也一起去?”
“去吧,反正我下午沒事?!鼻貤骼硭?dāng)然道:“你堂弟要是病得嚴(yán)重,可能要到縣醫(yī)院治病,你一個人處理得過來?”
齊健眼眶泛酸,他滿臉都是雨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哭,見秦楓已經(jīng)推著自行車往回走,他立即跟上去。
“秦楓,謝謝你?!?/p>
秦楓微微搖頭:“不是什么大事。”
兩人回到林家,對林朝陽說明了情況,林朝陽立即把家里的自行車推出來,催促他們趕緊出發(fā),別耽誤時間。
秦楓和齊健一人騎一輛自行車,不到半個鐘就趕到了白云公社東山村,齊健在前面帶路,他從前來過東山村,知道知青點在哪兒。
遠(yuǎn)遠(yuǎn)地,兩人就看見了知青點,居然有一間房屋坍塌了,齊健嚇得握不住車把手,差點栽了一個跟頭。
一停好車,他拔腿跑進(jìn)去:“小康!”
秦楓緊隨其后跑進(jìn)去,迎面就見到一個女知青哭著走出來。
齊健認(rèn)識她,連忙問:“謝知青,我弟弟在哪里?”
謝芳指著其中一個房間,齊健立即跑進(jìn)去,一眼就看到躺在炕上的齊康,齊康看著人不太好,身邊有個男知青給他擦身體。
“怎么回事?”齊健聲音哆嗦。
謝芳緊跟著走進(jìn)來,啜泣道:“前天晚上房頂塌了,齊知青跑得慢了一步,被砸中腳,后來又因為淋了雨發(fā)燒,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迷糊了?!?/p>
齊健摸了一下齊康的額頭,被滾燙的熱度嚇得猛縮回手,有些手足無措。
秦楓也上前去摸了一把,臉色頓時凝重起來,齊康可能燒到四十度了,不能繼續(xù)這樣下去,要馬上治療。
他拍了齊健的背一把:“馬上送他去衛(wèi)生站,先把燒退下來,否則人要燒成傻子了?!?/p>
齊健的身體猛地抖了一下,伸手去把齊康扶起來,謝芳已經(jīng)抱著雨衣跑進(jìn)來,給齊康套上,又幫著把人扛上自行車。
齊健在前面推車,秦楓和另一個男知青在后面扶著人,謝芳則撐著傘在后面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