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思恒帶秦楓回到家里,家里沒人,秦楓一進門就見到墻上掛著一張黑白照片。
“這是我爺和我奶,我奶抱著的嬰兒就是我老爸,我爺參軍前拍的。”謝思恒說。
找到爺爺?shù)倪z骸遷墳以后,他的奶奶了無牽掛,過了半年就撒手人寰。
謝思恒長嘆一聲:“秦同志,謝謝你,那時候我奶大病一場,醫(yī)生說她有那個叫什么癌癥,活不了幾年,多虧你幫忙找回我爺爺?shù)暮」牵蝗凰先思宜啦活俊!?/p>
話音剛落,謝思恒的父母回家。
謝思恒連忙介紹:“老爸老媽,這就是我們家的大恩人秦楓,他路過廣市找我敘舊。”
謝德廣看到秦楓驚喜不已,握著秦楓的手猛晃,用秦楓幾乎聽不懂的廣式普通話說感謝的話。
“老婆,去買只燒鵝回來招待客人,叫女兒女婿一起回來謝謝恩公。”
謝母揣著票子出門,沒一會兒拎著一只燒鵝回來,身后跟著一串的人。
謝思恒兩個出嫁的姐姐帶著姐夫和孩子一起回家,屋里頓時擠滿了人。
謝母和兩個女兒進廚房做菜,謝德廣在院子里架起桌子,又拿出珍藏好多年的酒,讓兒子女婿作陪。
熱情得秦楓有點招架不住。
幸好謝德廣自己愛喝,卻不怎么勸別人喝,秦楓只小酌兩口,謝德廣并不在意。
飯桌上聊起天來,不可避免要聊到謝德廣的父母,謝德廣大概有點微醺,說起往事不禁濕了眼眶。
“我老爸在我?guī)讉€月的時候就走了,我老媽一個人把我養(yǎng)大,那時候還在打仗,有上頓沒下頓,我老媽有口吃的都留給我,但是我沒本事,沒讓她過上一天好日子,我不孝!”
說到傷感之處,謝德廣熱淚盈眶,抬頭看秦楓:“秦同志,多謝你讓我老媽沒有帶著遺憾離世。”
秦楓主動舉杯:“謝叔,您母親在天之靈,肯定不希望你責(zé)怪自己。”
謝思恒也安慰自己老爸,兩個女婿跟著舉杯,氣氛總算沒那么凝重。
吃完飯后,女兒女婿帶著孩子告辭,謝德廣對秦楓說:“阿楓,你在這里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不要和我們客氣。”
秦楓說:“我其實要去深市,順便來廣市逛一逛。”
“阿叔我經(jīng)常去深市。”謝德廣一拍大腿:“可惜現(xiàn)在時機不對,不過思恒這小子也經(jīng)常去,讓他陪著你。”
話音剛落,有人來找他。
謝德廣站在門口和來人說了幾句話,罵罵咧咧出門。
秦楓問謝思恒:“你爸爸好像遇到麻煩事了?”
謝思恒擺擺手:“不是我老爸的事,是我全族的事,就前幾天刮臺風(fēng)……”
前幾天廣市刮臺風(fēng),謝家祠堂有一間屋子塌了,這幾天家族里的人正在商量重建,大家都有一個共識,那就是必須按照原來的樣子重建。
這里出現(xiàn)了一個問題,族里幾個叔伯對于倒塌的屋子記憶不一樣,所以一直沒能動工。
秦楓剛來的時候遇到聚集在大隊門口的就是謝家人,他們在爭辯屋子的模樣。
謝德廣被叫出去也是因為這件事,南方人最在乎宗祠,塌了可怎么行,必須盡快商量出個所以然。
謝思恒道:“這事我老爸那一輩人做主,我們這些年輕的就是湊個熱鬧,我隨時都能陪你去深市。”
秦楓搖頭:“我不著急。”
還沒到約定好的日子,秦楓試探著問:“我能去看看你家的祠堂嗎?”
“行啊。”謝思恒站起來:“走,我現(xiàn)在帶你去。”
謝氏祠堂門口聚集了許多人,有白發(fā)蒼蒼的老人,端了凳子坐在中間,大多數(shù)都是謝德廣的同齡人,四五十歲正好是一個家族的中流砥柱。
“我記得清清楚楚,這個位置肯定有根柱子。”
“都說了你記的不對,沒有柱子,有根橫梁。”
“癡線,沒柱早就塌了。”
“有柱有柱,但不是這個位置的,柱子在那邊,你們都記錯了,我說的才對。”
幾個中年男人隨意坐在地上,嘴里叼著煙爭論不休。
秦楓仰頭看眼前的建筑,很典型的南方宗祠,按照面積推算,至少是兩進的宅院。
謝思恒說:“不好意思,祠堂不讓外人進,我只能帶你在外面看看。”
“沒關(guān)系。”秦楓回頭看向正在爭論的人群:“祠堂里有很多房間吧,塌的是哪一間?”
謝思恒知無不言:“里面十幾間房,塌的是邊上一間小房間,原本是空著的。”
說到這里,他不禁慶幸:“幸好塌的不是主殿,祖宗牌位都供在那里,要是塌了多晦氣,天要亡我謝氏,祖宗的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
秦楓被他逗笑,又覺得這個場合不該笑,硬是把嘴角壓下來。
他輕咳一聲,接著說:“其實這種建筑的偏房一般是左右對稱的,你們可以參考其他的房間。”
謝思恒眼前一亮:“對了,秦同志……秦哥,你能不能像那時候一樣,給我這群叔伯畫個像,說不定這事就能確定下來了。”
秦楓點頭:“沒問題。”
謝思恒立馬擠進人群里找他爸。
謝德廣很快出來,身后跟著一群人,謝德廣拍著秦楓的肩膀,得意洋洋說:“大家都知道我找得到老爸的遺骨,全靠一個設(shè)計師幫忙,喏,這就是那個設(shè)計師。”
有人質(zhì)疑:“這么后生(年輕),行不行的?”
謝德廣把煙頭扔過去:“人家是少年天才,出過國,喝過洋墨水的。”
一群叔伯湊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決定請秦楓試試。
謝德廣攬住秦楓的肩膀:“阿楓,這回又要麻煩你了。”
秦楓笑道:“小事情而已,算不上麻煩。”
謝德廣轉(zhuǎn)身就要帶秦楓走進祠堂,反而是秦楓腳步遲疑:“不是說外人不能進嗎?”
“規(guī)矩是死的。”謝德廣大手一揮:“進。”
其他的叔伯也沒有阻止秦楓進祠堂,反正以后重修,泥水佬也是要進去的,設(shè)計師當(dāng)然能進去。
秦楓于是走進了謝氏祠堂,這是他第一次參觀南方大家族的宗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