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人頭臉處被用寬松的圍巾包裹住,只余半長不短的凌亂碎發還露在外面,搞得和見不得人似的,是沈靖初這家伙。
說實話,池硯都有點好奇沈靖初是在搞什么名堂了,最近兩次都把自己遮的嚴嚴實實的,恨不得把自己填進麻袋里出門,搞得和特務接頭似的。
“我們可以聊聊嗎?”沈靖初稍微將遮住眼睛的圍脖往下拉了一下,露出了一雙弧度微微下撇的長眉和長眉下眼尾上揚的墨藍色瞳眸。
藍色總會給人帶來一些有關于神秘色彩上的聯想,尤其再配上沈靖初現在這副奇裝異服以后,讓池硯總有種他是搶劫回來了的錯覺。
雖然這個想法有點不太禮貌,但池硯覺得沈靖初做的事情肯定比搶劫的性質更嚴重,說不定沈靖初現在就在嚴查黑市呢?
她沉吟了下道:“可以。”
“池解放的事你知道多少?”沈靖初表情嚴肅了些,遼省發生了一件可以震動全國的貪污案子,貪污數量巨大,可貪污貨物至今都沒找到下落,導致這件事一直沒辦法定罪結案。
那年他本來已經摸到贓物的具體信息了,但奈何自己這邊出了叛徒,叛徒把贓物的信息漏了出去,
贓物被提前轉移,這件事涉及的人的背后能量太大,安市警察廳也不能沒有證物憑空污人清白,更不能把這件案子給直接結了定性抓人。
正因如此,這件事就只能是這么不了了之了。
聽沈靖初問池解放,池硯就可以肯定他是在查黑市的事了。
“我哥有什么事?”池硯蹙眉詢問沈靖初。
看池硯蹙眉,沈靖初手心微微蜷縮了下,莫名不想讓她擔心,但事情得實話實說才行,他緩了下語氣道:
“出于一些原因,我現在正在調查黑市,而池解放混黑市被人舉報,已經查出來了。”
“有人舉報他?”池硯垂眸思索了一下詢問道。如果她猜的沒問題的話,她感覺舉報池解放的人她應該并不陌生。
“嗯,問題可能不小。”沈靖初點點頭,下撇的眉峰帶了幾分凌冽,據他所知,舉報池解放的人可是他們池家的那個后媽。
果然是最毒婦人心,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少說也有五六年了,說舉報就給舉報了。
好吧,他有點雙標,怕那姓蘇的對池硯不利。
他還有點替池硯的處境心憂,她年紀還小,不懂人心險惡,萬一一不小心著了那刻薄后媽的道怎么辦?
“可能?”看來現在的池解放還沒犯什么難以追悔的大錯,池硯迅速得出結論,輕嘆口氣道。
一見池硯嘆氣,沈靖初墨藍色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下。
她是在為池解放擔心嗎?不值得的,沈靖初抿了抿唇角,有點不舒服。
他垂眸看著對面女人如玉石般溫柔繾綣的面龐,心口猛地一滯。
對方生得一雙煙雨含波目,其中朦朧間似有霧靄彌漫,鼻梁高挑精致,唇角的弧度清雅散漫。
身形高挑,婷婷玉立。
天色與景色間,她是人間的第三種絕色。
太輕泠太純粹,也太脆弱太易碎了。
這讓他著實不放心讓她待在池家那種虎狼窩了。
要知道池家一大家子人各個都不是什么好角色,一個營長退伍轉業的親爹,池學軍,看似人模人樣的,卻渾身劣跡斑斑,放浪形骸至極,從結婚到現在,池學軍身邊的女人就完全沒斷過,利用職權為非作歹,為所欲為。
一個后媽,蘇姣姣,面甜心苦、刻薄寡恩,不知好歹又唯利是圖,池硯和這女人一個屋檐下過了這么長時間,她得在這老女人身上吃多少虧?
池家老大池解放,一個滿心都被**填充的人,明明可以老老實實的在家庭余蔭的庇護下長大,卻偏偏跑去混黑市了,混就混吧,可卻和一些不該聯絡的人糾纏在了一起,眼看就要被**吞食了。
沈靖初也不是說覺得有**不對,只是所有的**建立途徑都應該是在正途之上,而不是建立在勞苦大眾的血肉之上。
至于那個已經進去了快十年的池老二,只能說是小小年紀便刻毒如斯,大了更不會是個什么好相與的角色。
沈靖初一想到此,就感覺替池硯心堵。
他雖年幼失怙吃過一段時間的苦,但卻得到了家中親戚的照顧,衣食住行樣樣不缺,也件件不差,他自認雖不算活在愛里長大,卻也是沐浴在有德長輩的關懷下成長的,比起池硯,他過的著實不差。
這么一想,他就更難受了。
沈靖初有點不放心的認真叮囑池硯道:“你在家里時小心些,和所有人都要保持距離。”聲線僵了一瞬,他又補充道:“若是在家里住不下去,可以來找我。”
池硯:…算盤珠子崩我臉上算了。
“放心,我在家里很好,而且我有職工宿舍,不會無家可歸流落街頭的。”池硯聲線懶懶的,眸子彎了彎,上下打量著沈靖初,感嘆了下有美男想要投懷送抱的快樂。
一聽池硯說她不會無家可歸流落街頭,沈靖初就一哽,他就是想見她而已,垂了垂眸,無奈道“好吧,有事找我就行。”
不過他還是不放心的補充道:“小心你家里除你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尤其是你那個后媽。”
蘇姣姣?
沈靖初讓她小心蘇姣姣,是蘇姣姣做了什么讓他知道了吧,池硯也不是傻子,一想就了然了,池解放去黑市被舉報的事是蘇姣姣干的。
和她猜的猜測符合。
輕哼一聲,她心情還不錯,池家人就慢慢的狗咬狗吧,正好方便她漁翁得利,池硯唇角輕挑起一個柔婉卷雅的弧度,弧度下卻是讓人看不透的凜然。
沈靖初有些怔愣的看著池硯清淺的笑,直到聽到池硯輕“嗯”一聲才回過神來,墨藍色的瞳孔震顫收縮了下,他突然發現自己是不是有點過于關注池硯,過于上趕著了?
還沒等沈靖初思索出個所以然來,就被池硯的聲音打斷了。
“走了,回去有事。”
“現在就走嗎?不能等等?”沈靖初有點失落的問道。
“嗯,不能。”
無視了沈靖初還想送送的眼神,池硯說著便自顧自的走了,只余下了站在原地看著池硯背影回不過神的沈靖初。
沈靖初望著余暉下搖曳娉婷的背影,夕陽下,女人的步調慵懶,不疾不徐,一步步都好像踩在了他的心尖上。
回家路上,由于見到了沈靖初,池硯想起了多年前兩人在旮旯路附近的見面,一個困擾了她很多年的問題也同時浮上心頭。
當年在旮旯路電線桿那里的錢貨去哪兒了?
是的,當年她在旮旯路找到的錢貨在一個星期內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這事還是她后來無意中路過旮旯路時發現的。
倒不是她有多在意那堆錢貨,畢竟無論她有多在意那堆錢貨,那堆錢貨都不可能落到她手里,就算真落到了她手里,也只會沾染一身騷。
池硯雖愛財,但也知道,有些不義之財是取不得的。她之所以思考這個問題,只是在想,那屋子里那么多錢,可不是隨隨便便能攢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