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著信封的手逐漸收緊,池硯盯著宋云起寄來的信看了良久,不存在的良心突然有點痛了。
可憐的小宋呢,也不要怪人家狠心,要怪就怪你家里的娘老子和養(yǎng)妹太能作妖,惹到我了。
而且她也沒做什么,只是在知道宋家有難的時候沒提醒罷了,她又不是做慈善的,別人惹了她,她還要上趕著幫忙。
反正宋家在不在對她的影響都不大,宋家人在京城,她就是有錢有權(quán)的宋夫人,但頭頂會壓著宋家一堆子不講究的家人。
宋家人被下放,她雖然會資源降級、地位下滑,但她可以完全掌握宋家留下的一切,也不用被一大家子宋家人說教。
而且有魚在,她資源也并沒有降級。
她從始至終的目標都很明確,只求權(quán)勢地位,不求一絲真情。
就像沒有宋云起能擺脫麻煩過的更好的這件事,她不會有分毫不舍。
這叫什么?升官發(fā)財死老公。
她的字典里就沒有‘受氣吃虧’這四個字,宋家人惹了她,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連同他們的兒子一塊遷怒!
若是那次宋征南下藥后宋云起真和宋冉冉發(fā)生了什么,池硯絕對會讓他們下放后自然死亡一下。
她雙標,寬以待己,嚴以待人。
可以接受臟男人,但她不可能容忍臟男人背叛,不論是誰,敢背叛她,就要做好承受背叛的代價。
從宋云起的信封下再次拿出兩張資料,上面寫的東西都是關(guān)于宋冉冉的。
這些年她有意的避免了和宋冉冉有關(guān)的所有信息,就是想看看沒有她的參與,把宋冉冉當心肝的宋征南會怎么放棄這個養(yǎng)女。
是的,放棄。
從宋云起他爹宋征南的生平入手,就知道宋征南的私德和人品都算不得多高尚。
但他重軍旅義氣,重革命友誼。
男人的骨子里都是向往著建功立業(yè)的,宋征南可能不在乎妻子兒女,但他在乎兄弟情義,在乎同袍之情。
所以他才會在他的警衛(wèi)員為救他而死后,不經(jīng)過妻子章華君的同意收養(yǎng)警衛(wèi)員的女兒為養(yǎng)女,還把這個養(yǎng)女捧的比親子都高。
但重情義不代表宋征南不重事業(yè),他忙了大半輩子的事業(yè)被戰(zhàn)友之女一封舉報信就這么折騰沒了,他不會白白咽下這口氣的。
所以宋冉冉出事,出于情義他不會出手,但會冷眼旁觀。
池硯就是要看看,宋征南是怎么在情感和理智上放棄宋冉冉的,讓宋冉冉感受一下被所有人放棄的絕望。
如果宋冉冉過的不夠慘,她一定會再加一把火的。
畢竟當年的事,宋云起都被她遷怒了,更別提宋冉冉這個罪魁禍首了。
展開記錄宋冉冉這些年際遇的信封,池硯單手拄著下巴,眸光戲謔的盯著資料上的內(nèi)容,桌面下的一條大長腿愉悅翹起。
宋冉冉舉報宋家后,本以為自己能夠揚眉吐氣、風光無限,但現(xiàn)實卻給了她沉重的一擊。
就在她滿心歡喜地等待著好消息時,宋云起卻突然出手,無視下鄉(xiāng)青年的年齡限制,將她強行發(fā)配到了一個偏遠的山區(qū)。
山區(qū)里不僅交通不便,信息閉塞,而且生活條件極其艱苦。
宋冉冉身體本來就不怎么樣,還有心臟病,山區(qū)生活和要她命差不多,她從沒經(jīng)歷過這樣的生活,絕望無助到想要當場自殺,
可惜池昌平同樣也出手了,每當宋冉冉快死的時候就會有人跑出來救她,讓她就這么飽經(jīng)痛苦的活著。
生活的壓力讓受盡寵愛的宋冉冉想要沖破山區(qū)這個牢籠逃出去。
可不僅有宋云起盯著她的行為,最大的純恨戰(zhàn)士章華君,被宋冉冉舉報的本人,她對宋冉冉那是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
每當宋冉冉試圖逃離山區(qū)時,總會被章華君他們安排的人逮個正著,然后被毫不留情地送回山區(qū)。
經(jīng)過幾次失敗后,宋冉冉終于意識到,自己根本逃不出去,她得罪的人太多了,沒人愿意看到她好好活下去。
山區(qū)里是干不完的農(nóng)活,宋冉冉就這么麻木的當了個干活機器,行尸走肉的過著。
還沒松口氣,宋冉冉在干活的時候心臟病發(fā)沒站穩(wěn),被同樣干活的村民砍了左臂。
活不成死不就得被送去醫(yī)院,宋冉冉被病痛折磨了一個半月后死了。
據(jù)說死的時候整個人形銷骨立的。
資料上還隨口一提了章華君的結(jié)局,不同于被政敵陷害海外關(guān)系的宋云起和宋征南父子,擁有海外背景的章華君是被批斗的主力。
章華君本來就是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小姐,在村里干活和要她命差不多,在得到害她受罪的宋冉冉死后的消息,章華君心神放松,由于她體虛沒力,差點一口氣咽下去上不來。
被送到醫(yī)院救治的章華君保住了一條命,在床上終生癱瘓了。
半支著下巴,池硯想起了宋征南給宋云起下套讓他和宋冉冉同房時,章華君給她的那個看透一切又高高在上的眼神。
章華君什么都知道,也默認了一切的發(fā)生。
若不是那天宋云起折騰她折騰的太不講究和她事后的調(diào)查,他們宋家的一大家子是都把她當傻子耍,擱她這兒看猴戲呢!
呵,既然那么想看她的猴戲,那她就讓他們自己在鄉(xiāng)下好好演上一出猴戲,供她樂呵樂呵。
點燃燭臺,池硯將手中一摞摞資料和信件一張張點燃。
火苗躥起,點燃了她眼底滿滿的惡劣與興味。
想要學習蘇繡的事池硯一直都惦記著,過了幾天時間,就費力的把徐燕妮給撈了過來。
五十多歲的中年女人身形清儉,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她的身體微微有些佝僂,歲月的痕跡在她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
斑白的兩鬢如霜雪般覆蓋在她的發(fā)絲上,透露出一種歷經(jīng)滄桑的氣息。
一雙混濁的眸子恰似即將風干的殘燭,迷茫復雜、枯萎腐朽。
磨難可以造就一個人,同樣可以毀了一個人。
一代受人尊崇的蘇繡大家如今卻被磋磨成了這般狼狽的模樣,還真是世事無常。
池硯看著徐燕妮這副模樣,心中并無憐憫,只是單刀直入道:
“徐先生,我想向您請教蘇繡,不知先生可否賜教?!?/p>
徐燕妮渾濁的雙眼閃過一絲警惕,眼前的姑娘雖貌美,卻是個不容小覷的,而且作為徐彩鳳和徐秀英的姑媽,她消息就算再怎么閉塞,也還是會知道一點消息的。
“我如今這般境地,哪有精力教你?!?/p>
池硯唇角掛起一抹溫和的淺笑,不緊不慢的從竹編的首飾盒中取出一沓子大團結(jié),
“徐先生,只要您肯教我,這些都是您的?!?/p>
一個走投無路和等死差不多的人,池硯不信錢打動不了她。
徐燕妮看著那張紙,手微微顫抖,那是能改變她命運的籌碼。
看中年女人還在猶豫,池硯從容不迫的又掏出一沓子大團結(jié),聲音溫沉中卻帶上了幾分不可抗拒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