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她的視線被一個高大的身影吸引。
男人上身是一件剪裁得體的墨蘭色長袖T恤,下身是一條黑色西裝長褲,簡單大氣,一雙牛皮靴外加一只上海牌全鋼手表。
把有錢有勢書寫到了極致。
眼光還沒來的及被完全點燃,錢芳芳就看到那男人徑直向剛剛那個女人而去,一個兩個怎么都愛往那女人面前湊。
錢芳芳暗罵一聲晦氣。
倒了血霉了。
池硯清晰的感受到了三道視線灼熱的鎖定了她,回眸望去,就看到了兩個熟人和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那陌生人和錢雯雯長的還有點像,估計是親戚,說起來她和錢雯雯還算有緣。
幾年前通過播音臺的同事高圓圓了解到了特務頭子田偉華的風流韻事,其中就有一段是關于錢雯雯的。
說和田偉華同辦公室的錢雯雯最近和田偉華打的火熱,估計馬上要升職了。
后來田偉華落馬,錢雯雯被帶去審訊,等錢雯雯回來之后,她就成了播音臺中大姑娘小媳婦的議論對象,眾說紛紜之下,事情愈演愈烈,臺里甚至都有領導找錢雯雯談話了。
那幾天下班,池硯都是繞著那些碎嘴婆子走的,除非必要,她無論過了多少年都習慣不了在背后論人長短的行為。
身前說人長短,背后論人是非,不僅有失格調,還風度有缺。
她雖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做爛人也是講格調的。如非必要,池硯做不出這么沒品的事。
但事情就是那么不湊巧,她下班碰到了圍著錢雯雯掰扯的一群大姑娘小媳婦,也不知道哪兒個不長眼的把手里的茶故意撒到了她斥80巨資買的連衣裙上。
她問是誰干的,結果一個個裝鵪鶉不吭聲,氣不打一處來,池硯就讓人倒了一排滾燙的茶水挨個潑了一身。
想著因為這么大點事把事情鬧的太難看,說出去不好聽,她就隨便找了個借口說‘工作太閑擱這兒開茶話會呢?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滾’
池硯背景硬有后臺,沒人敢找她不痛快,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要不是這次突然見到錢雯雯,這事她都忘了,至于錢雯雯旁邊的王錚,她有印象但不多,畢竟她是和王蓉交往,而不是和王錚交往。
“硯硯吶,我這么個大活人矗這兒你看不見,是瞅什么呢?什么能有我好看?”烏子恒大步走近池硯,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是個青年男人和兩個女同志,他的目光直接在其中的男同志中落定。
“兩個熟人。”池硯回復,她掉頭就走,兩方人馬沒有什么需要敘舊的必要,而且人的目光能說明很多東西,那個陌生女性對她的目光并不算友善。
池硯好歹是當了十多年的打工人,察言觀色的本事早就練得爐火純青了,錢雯雯旁邊那女人對她敵意大的就差讓她當場出事了。
“沒事離他們遠點,成堆的麻煩成精。”烏子恒瞥了那邊的三人一眼,扯著池硯的衣袖就走遠了。
狗男人,又是狗男人,到處都是要拱白菜的豬,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他自己也是。
“真能操心,管家爺。”池硯順著他的力道就走了,她是來買東西的,可不是和人敘舊的。
“不識好人心。”烏子恒輕嘖一聲,伸手屈指就想敲池硯的腦殼。
“嘖。”
池硯一個靈巧的走位就躲了過去,還不忘學著烏子恒的樣子輕嘖一聲,嘲諷感直接拉滿。
被嘲諷了,烏子恒反而轉過身打量著池硯。
男人深邃鋒利的眼神逐漸變得放縱,其中包含著的侵略**如同化不開的墨,濃稠的令人腿軟。
其中的意味太過濃厚,池硯感覺自己都快被活拆了。
她發現烏子恒這個人就是行走的荷爾蒙,也難怪縱情聲色那么多年還有不少女人想倒貼。
快走兩步將兩人的距離拉開了一些,一點點查看著不同攤位上的商品。
雖說貴有貴的好,可池硯對于這些外匯攤上的東西是真沒多感興趣,外匯攤上的衣服雖說比國內大眾穿的灰撲撲的衣服好看,卻也沒有她想要的感覺。
偶爾會有一些特別暴露大膽的衣服,一看就不是給國內人穿的衣服。
還是古代的唐裝漢服更加賞心悅目些,外匯交流攤位上買的衣服洋不洋中不中的,著實不怎么好看。
不說衣服,攤位上賣的古董字畫池硯是越看越煩躁,越看越覺得無語。
國內用這些東西和犯天條似的,結果外匯攤上沒有這些古玩字畫就和開不下去沒品位似的,還真是雙標的可以。
最讓她上火的不止如此,而是攤位上這些古董字畫的來源,這些古董字畫不是從國內的高官大員中抄家抄出來的,就是從一些書香門第中敲骨吸髓敲出來的。
總而言之,這些東西無不是沾著國人血淚史掏出來的,現在卻放在外匯攤上供一群洋人品鑒把玩。
令人感覺諷刺又嘲諷。
許是看出了她的心情不佳,烏子恒伸手屈指敲了敲她蓬松的發絲,低沉的聲音和緩了不少,慢慢吐字道:
“看到古董字畫難受了吧,之前我也難受,可惜弱國無外交,經歷這些事是歷史的必然,不過我們雖然無法改變已經成為事實的歷史,卻能夠書寫未成定局的未來。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這一天不會太遠。”池硯點點頭,這一點她比烏子恒更加堅信。
因為她曾親眼見過山河盛世,也曾踏遍盛世山河。
緩了緩心緒,池硯發現自己這爛人居然還挺有原則的,也不知道該不該笑自己在這片土地上爛的不夠徹底。
行走在攘來熙往的外匯攤位間,池硯興致不算太高,古寶玉器看著心煩,衣服首飾沒個她特別看重的,感覺也就一般。
剛準備繼續往前走,池硯突然頓住了,一件淺藍色旗袍吸引了她的注意。
細膩的絲綢面料泛著柔和的光澤,似被月光傾灑過后粼粼的湖面,深藍色燙邊的領口處綴著兩道精致繁復的盤扣。
肩頭處用靛藍色繡了兩朵徐徐綻放的鳶尾花,肩臂被淺色廣紗覆蓋,古香彌散,像極了江南煙雨里的天色,典雅清麗、寧靜悠遠。
腰身掐的極細,順滑的面料一路綢順的垂至腳踝,裙面上開出了一朵朵被丹青書染的鳶尾花,層層花瓣栩栩如生的綻放在裙角之上。
由于時代的保守性,旗袍從膝蓋高一寸處開叉,恰到好處的高度增添了幾分國人特有的含蓄與性感。
這都不應該叫旗袍了,說是藝術品都不為過。
以池硯的眼光來看,旗袍上刺的蘇繡絕對是大家所做。
“喜歡?”烏子恒哼笑一聲,臺步走了進去,池硯緊隨他身后進入店面。
比起購買這身旗袍,其實她更想見見給旗袍刺繡的大家,她一見這旗袍就感覺技癢,想要向大家學習一下刺繡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