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孿生姐妹黑澤八重悲慘的結局之后，黑澤紗重沉默了。

看著她身上不斷升起的黑色怨氣，我感覺她終于散發出了怨靈應有的氣勢。

如果在外面的話，我是很高興可以目睹大怨靈發威的場面的，可是現在……時機不對啊！

“澪，你知道嗎，我一直很羨慕你們姐妹。”她突然開口說道，“姐姐為了讓妹妹能夠逃生，寧愿被掐死；而妹妹終于沒有放棄姐姐，選擇了回來……”

“真的，我很羨慕你們！”

“我一直以為，八重她過得很幸福，所以忘記了我……算了，忘了也就算了，只要她能夠幸福，我怎么樣都無所謂，反正我已經死了，死人沒必要給活人添麻煩……”

“原來……并非八重她忘記了我，而是她自己沒能獲得幸福，永遠也無法回來看我了……”

黑色的怨氣在她身上交織，化為一件純黑如絲綢的和服。

“八重她……還被困在冰室邸，對吧？”

天蒼澪點點頭：“至少我死的時候，還是。”

“不對。”我說，“《零》這個片子前后被拍過兩次，你生前拍的是第一版，，我和春日三年前看的則是第二版，當時我們曾經很好奇地去過冰室邸，那里已經是一個以靈異恐怖為賣點的景區，游客絡繹不絕。”

“也就是說，怨靈們……八重她……已經不在那里了？”

應該是吧，如果冰室邸還鬧鬼的話，不可能被開放成旅游景點啊。

或許……有高僧之類前往，將怨靈們度化了吧。

“太好了！”隨著這聲歡呼，黑澤紗重身上的怨氣迅速褪去，又變回了剛才那個傲嬌少女的模樣。

但是我已經很清楚地意識到，她雖然現在看起來很可愛，但骨子里面卻依然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如果等一下深穴之中那無名之物暴怒，催促這些怨靈們對我發動攻擊的話，首先要注意的就是她！

為了防止引起怨靈們的騷動，我并沒有攜帶任何法器——對于一個要孤身深入虎穴的人來說，區區一把短刀非但不足以防身，反而可能會激怒猛獸，讓自己遭遇不必要的危險——如果等一下要戰斗的話，就只有憑借自己的武藝了。

雖然我曾經擊退過一只怨靈，但那是出其不意的奇襲，按照鷺之宮小姐給我臨時補的魔物知識課程，怨靈這種存在，本質上是“意念”，它們的身體、它們的武器，全都是“意念”的集合，要和它們對抗，需要的不是身體的力量，而是堅強的意志。

“簡單地說，就是‘我相信我能做到，所以我就能做到’。”她說，“這句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面對著恐怖的魔物，有多少人真正能夠做到相信自己呢？所以你可以從兩個方向著手。”

“第一種，讓心靈沉入空明，用精神感覺到它們的存在。能夠感覺到，自然就能夠接觸到，也就可以與之戰斗。這是退魔師們對抗怨靈的王道手段。”

“第二種，不要理會怨靈，集中精神讓自己處于一種極端的情緒下，用感情為媒介，將靈魂之力激發出來，消滅敵人。這種手法是在透支人的精力，雖然威力較大，可也很危險，算是霸道。”

就我個人而言，王道的手段自然是首選，而且我也曾經做到過，可我并沒有自信能夠在群體環繞之際依然保持著下午擊退怨靈時候的那種精神狀態，所以還是讓自己憤怒起來比較方便。

幸運的是，我有足夠的辦法讓自己憤怒。

武者大抵需要練氣，吐納調息之類手段，都是用來激發人體潛力的，而為了充分激發潛力，精神暗示也是很有必要的。

在各種精神暗示之中，最常用也最有效的，就是“怒”。

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可以在十秒鐘之內，讓自己怒發沖冠，短時間內爆發出遠超平時的力量。

雖然說凡人再怎么怒發沖冠依然只是凡人，不可能大吼一聲“弗利沙，連我都憤怒了啊！”就化身為金發沖天的超級賽亞人，也沒辦法額前一閃說出句“夏亞家的菜可以偷了！”，但作為一個以武者自詡的年輕人，我始終覺得自己的力量比內容不明的符咒要可靠得多。

……其實，如果真的發生戰斗，什么都沒有用吧……

時間漸漸過去，我胸口上的符紙一直在發熱，突然間，它猛地一震，變得滾燙，燙得我差點跳起來。

與此同時，黑暗的洞穴中，一道白光突兀出現，正對著深穴照下去。

白光猶如水柱一般，源源不絕地注入深穴，漸漸地漆黑的深穴中出現了光明，可以看到洞壁布滿了黑色的巖石，凹凸不平，露出許多鋒利的棱角。

“看來，我恐怕就是在那上面撞死的。”天蒼澪指著一處凸起的平臺，平臺上可以看到一些白骨，“原來沒落下去很遠啊……”

跟一個幽靈討論自己是怎么死的，總感覺這事情有點不靠譜。

但是……也無所謂吧，只要她自己沒意見，我就沒意見。

“喂！你們的反應也太不正常了吧！”黑澤紗重疑惑地問，“這么奇怪的景象……正常人難道不應該先驚嘆和猜測原因嗎？為什么你們立刻就想到借著亮光研究‘虛’里面的景象？”

我愣了一下，感覺身體都有些僵硬了。

居然在這個細節上露餡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但看到那道光，我就很想知道一直漆黑的深穴里面究竟是什么樣子……”

“是啊是啊，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平臺呢，然后立刻就想到‘哦，原來我是摔死在那里的啊’這種事情……”

黑澤紗重用疑惑的目光從我們臉上掃過，卻沒有說什么。

“好自為之。”她轉過身，走向白光照不到的陰影之中，“真惹出什么事情的話——澪，你是知道后果的！”

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陰影里面，只留下一句陰森森的話語。

“不要耍什么小花招，‘虛’從來就不是寬容的……你已經死了一次，當心落到求死不能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