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極國之行,一無所獲。
我們先是趕到了純陽子呂洞賓居住的東華山,但他不在家,據(jù)看守洞府的小道士所說,他心血來潮,去天外天收取罡煞天火,準(zhǔn)備鍛造一柄天罡烈火劍。
“做那個有什么用?”我問。
“……或許是好玩吧……”燕赤霞不怎么肯定地說。
仙俠小說里面常常出現(xiàn)低級修煉者用高級法寶橫掃天下的段落,但實際上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法寶終究在人手上使用,自己有多大的能量,才能有相應(yīng)的出力,法寶最多只能提供一些特別的效果罷了。即使這些特別效果,也是受使用者的能力影響的,比方說華夏至寶盤古斧,在大神們手上用出來能夠開天辟地,創(chuàng)造出一個巨大的世界;可在我這個級別的人手上,充其量只能擊碎一片空間——而我如果把圣光氣轉(zhuǎn)換成相應(yīng)的模式,同樣也能做到類似的事情……
所以,很顯然,呂洞賓這家伙純粹是閑的蛋疼!
沒了那只地頭蛇帶路,我們像無頭蒼蠅似的在漣極國轉(zhuǎn)悠了半個月,幾乎找遍了整個漣極國,卻沒能得到半點線索。
也許嘉拉迪雅曾經(jīng)來過這里,但現(xiàn)在她顯然已經(jīng)離開了。
“接下來怎么辦呢?”燕赤霞問,“把十二國一個個找遍嗎?”
“還是按照原定計劃回范西國吧,我們準(zhǔn)備先在目前國政混亂的幾個國家找一下,找不到的話再去別的地方。”
其實,我也真的沒別的辦法可想了。
慶國景王中島陽子已經(jīng)照會各國,請他們幫忙尋找嘉拉迪雅,但這樣的搜尋需要時間——畢竟他們不可能像我和梅里這樣,只要半個月就能走遍一個國家,按照大老鼠太師張樂俊的估計,至少需要半年時間,才能完成對整個國家的搜索——許多窮山僻壤、搜索起來實在太麻煩。
“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為這位姑娘也有一身通天法力,一人就足以守護一國,陽子只怕還沒辦法說服各國呢……畢竟,傾九個國家的力量尋找一個人,這件事情實在有點荒唐……”
我知道他說的有道理。
景麒也曾經(jīng)很坦率地告訴我,各國對搜尋工作一開始并不上心,還是我許下會幫助他們守護國家的承諾之后,他們才真正開始積極起來的。
作為個人,那些王或許愿意幫助我們,但他們不可能拿整個國家的人力物力來做私事。
這就是“王”的責(zé)任。
一個國家的事情千頭萬緒,各個方面都需要人手、需要資源,“王”必須對這一切統(tǒng)籌兼顧,放下個人的好惡,一切以國家和民眾的利益優(yōu)先,個人的好惡都得放到一邊。
如果做不到,就會失道。
如果不愿意繼續(xù)做,就只有“退位”——換句話說,就是“死”。
這個世界的王,是一條不歸路,踏上這條路,就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只能朝著自己理想中的太平盛世走下去,直到有一天精力不濟倒下,或者終于忍耐不住發(fā)狂……
當(dāng)我們走遍范西國,回到慶東國暫作休整的時候,已經(jīng)又過了半年。
慶東國、奏南國、柳北國、雁州國、恭州國、才州國、戴極國、舜極國、漣極國,九個國家已經(jīng)完成了對全國的詳細搜查,但結(jié)果卻和我們一樣,一無所獲。
嘉拉迪雅仿佛消失在空氣中一般,又仿佛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
她真的在這里嗎?
如果不是有小汐從未來問到的消息,只怕連我自己都開始懷疑起來……
“剩下的……除了芳極國之外,就是諸海了。”景麒看著十二國的地圖,溫聲和氣地說道,“芳極國到也還罷了,畢竟不管怎么說,侵入國家的妖魔始終不可能太強大;但如果要去諸海搜尋的話,即使是你……”
我明白他的意思。
這半年來,我也曾經(jīng)幾次離開十二個國家的版圖,進入被稱為“諸海”的地區(qū)。無論是環(huán)繞著十二國的虛海,或者是在四大國、四州國圍繞之中的紅海、黃海、青海、白海、黑海,都經(jīng)常出現(xiàn)很強力的妖魔,甚至連實力達到B級,需要我們認真對付的妖魔,都遇到過兩三次。
如果嘉拉迪雅真的落到了那些地方,憑她的本事大約能夠自保,但我們搜尋的難度卻會更加巨大。
就算是我,也沒把握可以在B級妖魔層出不窮的一方,一路打過去。
能做到那種事情的話,我就不叫上杉和也,而應(yīng)該改名叫“超神”。
“再休息幾天,我們就出發(fā)去芳極國。”我說,“希望能夠在那里找到她……”
其實我們都知道,這個希望并不大。
蓋人生不如意事,十有**。
我們花了半年多的時間,沒有找到嘉拉迪雅。
而阿虛雖然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卻只能黯然收場。
不久前,他們從柳北國回來了。
依然只有他們一家三口,沒有別的人。
“她沒和你們一起回來?”我問。
“我來遲了九十年。”阿虛苦笑著,搖搖頭,若有所思地說,“或許,我從一開始就錯過了……”
然后,他拖我去堯天的酒館,開了間雅座,叫了一桌菜、兩壇酒,給我講起他當(dāng)初的事情來。
“一切呢,都要從我當(dāng)初考進光坂高中開始……”
有一個不愿透露自己姓名的穿越者,因為畏懼命運中將會遭遇的某個任性天神,所以在考高中的時候,沒有選擇離自己家比較近的北高,而是靠近了附近城市的光坂高中。
“《CLANNAD》怎么也比《涼宮春日的憂郁》安全多了——我是這么想的。”他說,“最多也就是被百烈腿、被重爆字典、被殺人料理、被魔音貫?zāi)X……”
喂喂!坂上、藤林姐妹、一之瀨她們,不至于那么恐怖吧!
“關(guān)于美食和音樂的問題咱們暫且不論,但你看春原被踢了那么多次、挨了那么多發(fā)字典,不都照樣活蹦亂跳的!”
“那家伙有笨蛋不死身的!”阿虛指著自己那張吐槽臉,問,“我看起來像不像笨蛋?”
你要是笨蛋的話,世界上聰明人就不多了……
“我在光坂過得不好,因為遇到了命里注定的魔星。”阿虛苦笑著,陷入了回憶之中,“涼宮春日,一個行動力滿點、破壞力爆表的人形風(fēng)暴,堪稱史上最強最暴走的不講理天神!”
他絮絮叨叨地講了很多事情:那個時代的春日以不可思議的強大行動力和比我所熟悉的那位更加恐怖的跳躍式思維,折騰著整個世界,掀起名為“任性大作戰(zhàn)”的可怕旋風(fēng)。
而臺風(fēng)中央貌似平靜實則暗流洶涌的地方,就是SOS團。
資訊統(tǒng)合思念體的對有機生命體人形界面——簡單地說就是外星人——長門有希。
來自未來的時空變異現(xiàn)象觀察機構(gòu)調(diào)查員——簡單地說就是未來人——朝比奈實玖瑠。
崇拜春日的超能力組織“機關(guān)”王牌打手——簡單地說就是超能力者——古泉一樹。
加上異世界大頭怪人小山田萬太、后來因為滑翔機玩得好而被拉壯丁的純野生美男守形英四郎和某個自認為很正常的人,這就是那個時空中涼宮春日麾下的超強力軍團,SOS團。
“感覺似乎戰(zhàn)斗力也不是很強……”我打量著阿虛,“小山田和守形我都認識,有希阿姨和古泉……反正你們這個軍團距離‘強力’這個詞,似乎至少有一光年啊!”
“對你這綠巨人當(dāng)然不算什么,可對于我這普通人來說,已經(jīng)很強力了啊!”
強力的軍團自然有強力的故事,若干的雞飛狗跳,若干的頭昏眼花,若干的不可思議事件……最后阿虛終于受不了了。
可以理解,真的。
“按照劇情,會發(fā)生一次有希竊用春日的力量,創(chuàng)造出一個沒有涼宮春日的世界,簡稱‘長門有希的暴走’事件。而我呢,就利用這次事件,擺脫了春日,一勞永逸地!”
當(dāng)發(fā)現(xiàn)一覺醒來,周圍的人都不再知道涼宮春日之后,阿虛立刻發(fā)揮了他一生只有一次的行動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找到了長門有希、朝倉涼子和朝比奈實玖瑠。
“你找這么多人干嘛?”我好奇地問。
中年男人很難得的臉紅了一下。
于是我悟了。
一切順利,那個世界穩(wěn)定了下來,然后阿虛讓長門有希使用了從春日那里竊取的最后一點能量,把時間往回撥了十八年。
“其實我很希望回撥個三五十年的,這樣就算春日再出現(xiàn),那時候我也是個老頭子,可以安天命了。遺憾的是,剩下的能量只夠回撥十八年,真可惜啊!”
一點都不可惜,要是回撥三五十年,勇彥豈不是要打光棍了?
但阿虛回到十八年前之后,才發(fā)現(xiàn)原本應(yīng)該在他身邊的三位美少女,已經(jīng)少了一個。
來自未來的調(diào)查員,SOS團的吉祥物,猶如天使一般的絕世佳人。
朝比奈實玖瑠。
“她就是阿光的姐姐,對吧?”我問。
阿虛點點頭。
一開始的那些年頭,他們一直在當(dāng)縮頭烏龜,即使開的旅館被穿越聯(lián)盟借用來讓不幸之王上條當(dāng)麻和天使大戰(zhàn),也沒有回去看個究竟,直到——
“等等!那個旅館是你們開的?”我問,“澳洲的那個?”
阿虛很疑惑地看著我,點了點頭。
“你怎么知道?我記得結(jié)標(biāo)淡希保證過,不向任何人泄露我的行蹤啊……那丫頭雖然所托非人,最后落得凄慘自殺,可她絕對說話算數(shù)的。”
“十二年前的某個夏天——南半球的夏天——我和兩個朋友,在澳洲的一個旅館,被從世界各地紛至沓來的殺手搞的焦頭爛額。”我說,“我那兩個朋友呢,一個是日本陰陽文化研究會的安倍會長——那時候他叫土御門元春;一個是學(xué)園都市著名的醫(yī)學(xué)家上條教授——那時候他叫上條當(dāng)麻。”看著阿虛越瞪越大的眼睛,我指著自己,說,“那時候我的名字,叫做真武,學(xué)園都市排名第二的超能力者。”
“……算了,十二年前的事情,怎么都無所謂啦!”阿虛果然是個很看得開的人,只用一句話就結(jié)束了這個話題,一邊喝酒,一邊繼續(xù)講他的故事。
這十八年來,他一直想找到朝比奈實玖瑠,尤其是當(dāng)涼宮春日再次出現(xiàn),新SOS團里面明明還有古泉一樹,朝比奈實玖瑠卻被她的弟弟阿光頂替之后,他得到了‘朝比奈實玖瑠于數(shù)年前失蹤,下落不明’的消息,更是心急如焚。”
于是,他們就開始了漫長的搜尋。
借用春日兩萬多次重置世界的機會,不被重置世界影響的資訊統(tǒng)合思念體一行,對數(shù)以萬計的世界進行了搜尋,并且盡量還原了當(dāng)初時空亂流的數(shù)據(jù),詳細演算朝比奈實玖瑠可能的下落。
結(jié)果,他們找到了這里。
然后的事情,我和他們一起經(jīng)歷了。
“我們?nèi)サ搅肆眹姷搅藢W(xué)姐——實玖瑠。”阿虛喝得有點多,眼神已經(jīng)開始迷離,“柳北國的王宮里面,到處都是瓷器,清一色的青花瓷——那時候我的手機鈴聲就是這個,她一直都很喜歡……”
喂喂!你這也太自我陶醉了一點吧!
“我見到了她,她還和當(dāng)年一樣美麗……只是氣質(zhì)沉穩(wěn)了很多,雖然容貌沒有改變,看起來卻成熟了。”
廢話,人家做國王都九十年了!
“剛看到我的時候,她很高興,高興得站了起來,急急忙忙跑過來。”
“可是,我的身邊還有涼子,還有小虛。”
“當(dāng)她回過頭去,回到王位上的時候,我看到她的手上正在流血。”
“真是不敢相信,當(dāng)年那個柔弱的她,僅僅幾秒鐘的時間,就恢復(fù)了鎮(zhèn)定,和我們說笑如常,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
阿虛醉眼朦朧,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看著哪里。
“我找到了她,我也失去了她,永遠的……”
他從懷里拿出一串手鏈,做工很粗糙,材料看起來是最劣等的碎玉,只是玉片上卻蘊含著驚人的靈力,還隱約有一道血絲縈繞,顯然是被擁有強大靈力的人隨身攜帶了很久,還沾染了鮮血。
“這是當(dāng)年她過生日的時候,我親手做給她的禮物。現(xiàn)在她還給我了。”
“她已經(jīng)不再是朝比奈實玖瑠,她是柳北國的王,劉王懷遠。”
阿虛癡癡地看著手鏈,目光呆滯,嘴里不知道在說著什么,最后終于不勝酒力,滾到了桌子下面。
只是,我背他回去的時候,他手上卻還死死攥住那串碎玉手鏈。
不知為何,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詩。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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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虛的故事,再有最后一段就結(jié)束了。
最后一段是什么呢?
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