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門宴。

看著喧鬧的會場，我忍不住想起這么一個典故來。

如果這些從世界各地趕來參加“穿越者論道大會”的穿越者們知道她只是用這種借口騙城戶紗織離開圣域，意圖將她一舉殺滅，不知道會有什么感想呢？

不過，城戶紗織也的確夠厲害的了！

以萊拉前輩的本事，就算要從北歐神系那里硬搶英靈殿，不過只憑雙手撕裂空間，直接拿了就走；要對付遍布地球的二十億使徒，也只是花了不到一分鐘，就把煉成陣布滿整個地球，反手之間將無數至少也有傳奇級數的敵人全數殲滅……但她得到了我的消息之后，找來卡特商量一番，最后卻沒有直接殺上圣域，而是設下了這鴻門宴。

“沒把握唄。”因為萊拉前輩一直都在忙于準備，所以我向卡特前輩提出了心中的疑問，得到了預料之中的回答。

卡特放下扁平的銀酒壺，懶懶散散地坐在椅子上，聳聳肩膀，說道：“城戶紗織那丫頭的確神通廣大，當初兩千年的時候，有個叫‘拉達姆’的外星種族開了個蟲洞，打算把地球變成它們的養殖場，當時我們一個個都身負重傷，只有三鷹瞬硬撐著去迎戰——結果沒兩下就被轟到仆街，正當我們準備去拼命的時候，她站了出來?！?/p>

“一個九歲的小女孩，憑著無以倫比的力量和意志，孤身對抗數以萬計的敵人，在火星軌道那邊鏖戰半年，最終還穿過蟲洞前往星河彼方，把拉達姆一族斬盡殺絕，滅了后患……”

“那時候我就知道，這丫頭，很了不得！”

嗯，的確很了不得！

“在之后的這些年里面，她率領著新生代的穿越者們，一次又一次迎戰各式各樣的危機，宇宙怪獸、蟲族、通靈王、根源之災……在這些戰斗中，新一代的穿越者們迅速成長了起來，而她也展示出了無比的才能和實力……”卡特嘆了口氣，苦笑著喝了兩口，接著說道，“其實萊拉也很欣賞她的，不止一次說過‘城戶紗織的實力絕對不在我之下’這樣的話……”

也就是說，她們交手的話，勝負多半就看誰準備比較充足，較量的是天時地利人和。

怪不得萊拉前輩要騙城戶紗織來自己的主場，更要用這種借口將老一輩的穿越高手召集起來。

她也沒多大把握?。?/p>

于是，我就去勸萊拉前輩不要著急，反正這么多年也等了下來，再多等等，等個更好的機會。

“如果有人逼死了你的女兒，現在你自問有一半的把握可以報仇，那你愿意再多等等嗎？”她問。

我只有嘆氣。

也怪我沒有想清楚前因后果，得出了結論之后就急急忙忙趕來德國，滿腦袋想的都是把真相告知萊拉前輩，為結標洗刷冤屈……

看著漸漸熱鬧起來的會場，我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一個又一個穿越者進入會場，大家相互之間多半認識，聊得很開心。

穿著破舊鎧甲的幽靈們穿梭在會場之中，川流不息地送上食物和飲料，撤走垃圾。

只看現在這個樣子，誰能想到眼前的這一切，都只是萊拉前輩為了算計城戶紗織而設下的局呢？

在會場的地下，用珍貴的材料制作成的隔斷板能夠阻隔任何異種的能量。

而隔斷板的下面，是考拜客為了報當初青銅巨人被宙斯滅族的大仇，嘔心瀝血設計出來的“對希臘神明專用封印魔法陣”。

只要城戶紗織來到這里，只要她被這個魔法陣困住，哪怕只能困住她幾秒鐘，也足夠萊拉前輩將她殺死。

殺局！

不敗的女戰神、穿越聯盟最杰出的成員、偉大的首領……

當我看到依然一身純白連衣裙的城戶紗織走進會場的時候，雖然明知道她是自己的敵人，卻依然忍不住暗暗嘆息。

即使她算計了我們、毀滅了學園都市、逼死了結標，但她這些年的功績卻是不能抹殺的。

如果不是她的話，那一次又一次的災難，不知道會造成多么嚴重的損失呢！

……算了，別想這些了。

從她踏入會場開始，一切就已經注定，再也不會更改。

為了不讓她覺察到，我閉上眼睛，調勻氣息，盡量不暴露出殺氣來。

來自中國的老牌穿越者申公豹換上了西裝，充任大會的主持人——而他也是第一個發言，介紹修煉心得的穿越前輩。

實際上，今天的大會，就是讓穿越高手們介紹和交流修煉心得體會的。

這也是為什么大量的穿越者們都放下手頭的事情，從世界各地乃至很多異空間趕來的緣故。

這樣的機會，實在是太難得了！

一個又一個前輩高手走上講臺，介紹自己的心得體會。

不時有人站起來提問，提出自己的疑問和困惑，得到解答。

氣氛很好！

我很喜歡這樣的氣氛！

可是……

萊拉前輩是最后一個上臺演講的，她先是微笑著向大家致意，然后卻說起了和講道毫無關系的事情。

“我和阿爾方司結婚一年多，沒有孩子。”她說，“所以我很重視自己的弟子，一直拿她當親生女兒看待?！?/p>

“我想，這里應該還有不少人記得她的名字吧？”

她的笑容漸漸隱去，臉色陰沉下來。

整個會場鴉雀無聲，只是回響著她冰冷哀愁的話音。

“她叫結標淡希，死于1999年12月31日，也就是十二年前的今天。”

我的目光掃過場上眾人，尤其注意申公豹、城戶紗織、藍染惣右介和大蛇四個人的反應。

大蛇的反應算是最正常的，他“啊”地張大著嘴巴，一臉茫然，隨即明白自己的樣子很失禮，努力裝出了一副同情和悲痛的表情。

只是，不管怎么看，他的“悲痛”都讓我覺得像是一個眼看著就要干翻ＢＯＳＳ，卻因為網絡斷線而反被ＢＯＳＳ干翻，復活之后急急忙忙趕來，發現白茫茫一片大地上，只有ＢＯＳＳ被人爆掉之后的尸體……就是這么衰的玩家。

藍染的表情稍稍有點異常：他皺了皺眉，似乎在思考什么，隨即雙目縮小了一下，警惕地注意起周圍來，差一點就和我窺探的目光對上。

很顯然，他已經猜出了萊拉的意圖。

申公豹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后，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反而露出了一絲幾乎無法覺察的微笑，目光徑直投向城戶紗織。

……卡特這家伙，肯定是他把消息告訴了申公豹！畢竟他們是認識大半個世紀的老朋友了，沒什么特別的秘密需要保守的。相反，如果有中國最強的仙人相助，對付城戶紗織的把握也會高出幾分吧……

城戶紗織的臉上，只有苦澀。

她嘆了口氣，雙目微微閉上，肩膀卻在輕輕顫抖。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城戶紗織，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面對著萊拉前輩的喝問，城戶紗織從容站起，搖了搖頭。

“你說得沒錯，挑動各個勢力對付上條當麻，企圖將他扼殺在劇情之中的，是我；串聯基督教各個分支，讓他們圍攻學園都市的，是我；在那場大戰之后批評你們組織不得力、戰術錯誤的，也是我。”

“為什么！”三鷹瞬跳了起來，他看起來居然比萊拉還要激動，“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要對付上條當麻，是因為我知道他的身份，作為路西法轉世，持有‘平等之手’的他，是所有神明的死敵；要挑動基督教對付學園都市，是為了消滅基督教的力量，因為他們和圣域是敵對的，事實上這些年來圣域一直被基督教壓著，很難翻身——圣域在戰力最充足的時候，也只有十二位黃金圣斗士，但基督教當時卻有十八位圣人，還有一個隨時能制造圣人的彌賽亞，要不是利用學園都市和上條當麻擊潰了基督教，只怕我暴露身份的時候，就是天使大軍和圣人們殺上圣域的時候?！背菓艏喛棌娜荽鸬?，“至于對你們戰術水平的批評，這是我個人的好惡，沒有任何目的——我也沒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到那個地步。”

“我沒有什么要解釋的?！闭f著，她身上泛起金光，換上了那身燦爛的金甲。

“萊拉前輩，你特地把大家聚集起來，應該不會只是為了不疼不癢地譴責我幾句吧？如果是這樣的話，未免太看不起我了?！苯鹕婢咧拢瑐鱽硭龓е鴰追肿I笑的話音，“我是戰爭女神，早就習慣了戰斗和殺戮，就算明知道自己犯了錯誤，也不要指望我會乖乖束手就擒！”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萊拉笑了，雙手一拍。

耀眼的紅光亮起，紗織身上的金甲光澤猛地黯淡了下去。

“等……等一下！”三鷹瞬急急忙忙沖上來，想要阻止什么，卻被申公豹一把拉住。

“你要干什么？”

“廢話！”三鷹反手一拳打過去，“當然是阻止她們！”

“就憑你？”不見申公豹有什么反應，三鷹卻猛地摔了出去，周身電光閃耀，顯是挨了重重的一擊。

“別以為靠著狗屎運爬上了神級，就有資格和我們平起平坐！”在兩代穿越者中都排名第四的“天帝”冷笑著撣撣衣服，“不堪一擊！”

從他的話音里面，我聽出了深厚的怨念。

嗯，是嫉妒吧……一定是！

穿越者們大抵是靠著常年的苦修和一次次死戰，才得以提升到驚世駭俗的境界，可三鷹瞬卻是唯一的例外——不是說他修煉不刻苦，實際上這十二年里面他的確在努力修煉，但這份努力，卻怎么也及不上他那無人可比的好運氣。

“要是真武尚在，或許真的能夠稍稍調停幾分，但你這個只懂得刮風的奶油小生……”申公豹沒有說完，只是不屑地笑了笑，就轉身看著萊拉和城戶紗織的戰局。

面對著被魔法陣困擾的城戶紗織，萊拉前輩絲毫沒有大意，不僅換上了一身靈光璀璨的華麗魔術禮裝，甚至拿出了一柄閃爍著紅光的玫瑰色短劍。

“身為戰爭和智慧的女神，死在弒神劍下，也算是不錯的結局了吧？”

話音未落，一直沉默不語的藍染猛地抽出腰間寶刀，狠狠地砍向地面。

一聲巨響，煙塵斗亂。

當塵埃落定之后，城戶紗織的金甲已經恢復了耀眼的光芒，藍染卻和申公豹對峙了起來。

“你這是什么意思！”申公豹厲聲喝問，“助紂為虐嗎！”

“死者已矣，只知道看著過去的人，是沒辦法領導大家走向未來的。”藍染笑得和藹可親，掌中寶刀卻沒有入鞘，“和一個人的復仇相比，我選擇維護目前的穿越聯盟?！?/p>

“是??！當初你們本來就做的不好，大姐頭的批評沒錯！”一個赤發如火、極為雄壯的高大男子也排眾而出，站到藍染身邊，“如果當年是大姐頭主持的話，絕對不會犧牲那么大！”

我看過他的資料，他是當代十大高手排名第七的豪鬼。

說話間，三鷹瞬也已經恢復了過來，他喘著氣，慢慢爬起來，走到藍染身后。

“和你們這些家伙相比，我寧可支持當初那個帶著我迎戰拉達姆的小女孩！”

“是啊……而且我也早就看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老家伙們不順眼了！”當代穿越者排名第九的驅魔神父唐巢和宏也走到了藍染身后，他抬起手來，用柔和的白光治好了三鷹的傷，神色不善地盯著申公豹，“尤其是你，‘天帝’！”

“憑著法力和威脅統治整個國家，用所謂的‘天規’挾制所有的修煉者，我早就想干掉你了！”

有沒有搞錯！怎么那邊還沒打起來，這邊反而鬧到這個地步！

“看起來，對我們這些老家伙有意見的人還不少呢！”美狄亞的身影突然出現在申公豹身邊，和他并肩站著，“那么就試試吧，看看你們有沒有提意見的資格！”

卡特沒有開口，只是從角落中默默地站起來，褪去了人類的外表，化為純白的幽靈騎士，走到申公豹的身邊。

看他身上那股凜烈神光，赫然也是神級的高手！

短短的幾分鐘里面，原本親切友好的穿越者聯盟已經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塊，眼看著就要大打出手。

“萊拉?艾爾利克?！背菓艏喛椡蝗婚_口了，“你真的打算為了自己的復仇，就讓老朋友們一起陪葬嗎？”

“這樣打起來的話，人數的優勢可是明擺著的?！?/p>

“這是你的遺言嗎？”萊拉前輩完全不為所動，冷然反問。

“我的建議是，一對一，就我們倆?！背菓艏喛棽]有生氣，自顧自說了下去，“我們到外太空去打吧，免得在這里刺激到大家，惹出更大的矛盾來。”

萊拉前輩想了想，點點頭，腳下騰起紅光，緩緩升到空中。

城戶紗織并沒有急著出發，而是走向支持她的穿越者們，摘下面具，露出那依然溫和從容的笑臉。

“這十二年來，謝謝你們給我的信任，我在此誠懇地請求你們，請再相信我一次?！彼⒁曋袂榧拥谋娙耍χf，“我會回來的，而且我會讓穿越聯盟繼續保持和繁榮下去，決不讓任何人阻止和破壞?！?/p>

“所以，請不要打了，你們的力量不應該用來對同伴開戰?！?/p>

說完，她金甲上的雙翼猛地展開，輕輕拍打著，讓她飛離地面。

“萊拉?艾爾利克！我也很想知道，究竟誰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紅光和金光互相交錯，飛向遙遠的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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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者內戰終于開始了。

請期待第八卷的最后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