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周圍的場景再次開始變化后,又是一個夜晚。
血尼第二次悄悄摸進了巴德明頓莊園。
這次在來之前,他看起來經歷了十分激烈的心理斗爭,下定了決心,今夜一定要把帕蒂腦海中關于自己的記憶給全部消除。
他剛邁入樓梯的步伐十分堅定,可越是往上,血尼臉上就越是出現不該有的猶豫與糾結。
直到他推開門,走進了那間連鎖都沒有鎖的房間。
月色透過寬大的落地窗,柔和的仿佛一層銀色薄紗,覆蓋在整個房間。
坐在輪椅上少女靜靜在窗前,銀白色的光輝灑在她身上,讓她看起來是那樣的安寧與靜謐。
看到明顯就是在等著自己的帕蒂,血尼握著魔杖的手,都下意識的微微發顫。
“你晚上,都不睡覺的嗎?”他艱難的開口發問。
“像我這樣的廢人,可以在一天當中的任何時間安眠。”
帕蒂平靜的說,她歪頭看著血尼。
“你還是堅持要來修改我的記憶嗎?”
就算是直男如哈利,他都能看出來,血尼已經下不去手了,此時的他,手抖的連一個最基礎的漂浮咒都用不出來!
但這個年輕的吸血鬼還是嘴硬堅持道。
“按照巫師的《保密法》,麻瓜不能知道這些。如果我不這樣做,傲羅遲早會發現,他們也會派人來清除你的記憶!”
“那為什么不能直接殺了我?”帕蒂仍舊向血尼求死。
血尼明顯變得煩躁起來,他在煩躁帕蒂對自己生命的漠視。
“你為什么把死亡說的這么簡單!如果你真的想死的話,那為什么不自己動手!”
可剛把后半句話脫口而出,血尼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起來。
帕蒂卻并沒有感到到冒犯,她還是那樣靜靜的看著血尼。
“他們不給我自殺的機會,僅憑我自己,甚至都沒有辦法打開那扇窗。”
血尼沉默了。
他明白帕蒂說的沒錯。
這間臥室里一件鋒利的東西都沒有,以帕蒂連基本生活都沒辦法自理的情況,她甚至喪失了自殺的權力。
“你離開過這個房間嗎?”血尼忽然問道。
帕蒂看著血尼,輕聲說。
“他們允許我出去,但必須要時刻有人跟著,誰都不想被當成狗一樣,每天要拴著鏈子出門,對嗎?”
血尼這個時候突然走到了帕蒂身前,他抓住了帕蒂的一只手。
這樣的舉動讓少女呼吸都屏住了,那原本就像是已經死的人一樣空洞,平淡的眼神,罕見的露出了慌亂與無措。
血尼卻沒有去管她怎么想,而是握著她手,幫助她發力,用力拉開了落地窗上,那刻意被設計的很難被拉開的窗戶!
夜風吹進了臥室,將他們的頭發都吹了起來。
這個時候,血尼松開了手。
“現在窗戶就在那。”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說道,“你隨時可以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去做你想做的。”
帕蒂怔怔的看著血尼,但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與遲疑,她動用起了四肢當中,自己唯一還能發起控制的手臂,開始了往窗框上的艱難爬行!
明明即使是她坐著的情況下,也可以直接觸碰到那扇被打開的窗戶,可這仍舊是一場持久戰。
她借助了一旁的窗簾,固定住的輪椅的輪子,全靠手臂在發力,不斷將自己的身體往窗框上挪動,就像是一只遲鈍的蝸牛。
終于,足足二十分鐘后,她就像是搭手絹一樣,將自己的上半身搭在了被打開的窗戶上!
帕蒂已經能看到了十米下的地面,只要她垂直的往下落,就有機會頭朝下摔到那條自草坪延伸過來的石板路上。
這是一個死亡率相當高的自殺選擇。
她沒有立刻讓自己的身體落下去,而是最后努力回頭看向了血尼。
“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嗎?”
血尼愣愣的看著她,看著那個一心尋死的少女。
“血尼......”他喃喃道。
“我叫帕蒂,帕蒂·薩默塞特。我們也算是朋友了,對嗎?”死都不猶豫的帕蒂,這個時候居然在盡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顯得緊張。
“對.......”血尼也在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干涸沙啞。
而就在他話音落下的下一秒,帕蒂的兩條手臂,用力撐著窗框,將自己的身體推了下去!
風卷起了她的連衣裙,也卷起了她栗色的長發,她看起來是那樣輕,輕到風一吹就能把她給吹起來!
幾乎就在瞬間,血尼沖到了窗邊,毫不猶豫的跟著一起跳了下去!
在跳下去的同時,他緊緊握著魔杖的手,再也沒有一絲一毫顫抖的痕跡,是那樣精準的指向半空向下跌落的少女,念出了魔咒!
“僵尸飄行!”
這一幕看的哈利心臟都提到嗓子眼了,他下意識的想要跑到窗邊,去看兩人有沒有出事,卻還沒等邁出腳步,就被西弗勒斯按住了肩膀。
他們周圍的場景變換著,再次具現時便已經是在屋外的草坪。
帕蒂最終還是沒有如愿的跌落在石板路上,她的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控制著,懸浮在了距離地面大概一米高的半空!
直到血尼輕巧的落在草坪上時,帕蒂的大腦都還是一片空白。
她本來都已經做好所有的準備,接受即將到來的死亡了,可現在,她還是活著。
良久以后,她才重新回過神來,將目光轉向臉上帶著輕松微笑的血尼。
“你并沒有你表現的那樣老實。”
面對她的冷冰冰的發言,血尼卻絲毫不在意,他驕傲的說。
“我是個小偷,在妖精那的信譽為0,他們從來都不愿意貸款借錢給我。”
“重獲新生的感覺如何?”
帕蒂一點都不淑女,張開雙臂,擺爛式的躺在半空,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去看血尼,明顯是在生氣。
血尼也不管她有沒有回答,用魔杖牽引著她,開始環游起夜幕下的巴德明頓莊園。
“你也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樣無能對嗎?你是靠自己逃離了那個牢籠,回到了自由的世界,那為什么不多看看呢?”
“這里或許也沒有那么差,你肯定沒怎么真正逛過自己的家,今晚就是個好機會。”
“嗨,帕蒂,你說了我們是朋友,給朋友一個面子好嗎?”
終于,帕蒂像是被他說動了。
她開始努力嘗試在半空中借力,想要坐直身體,血尼連忙揮動魔杖想要協助她。
但身為吸血鬼,他到底沒去霍格沃茨上過學,魔法都是野路子出身,就這樣擺弄了半天,把帕蒂三百六十度都轉了個遍,才好不容易幫助她能在漂浮著的同時后背有了倚靠,半躺著坐了起來。
“你是個蹩腳的巫師。”帕蒂挖苦道。
血尼的眼神有些躲閃,他并沒有直接回應這句話,只是通過魔杖,牽引著帕蒂往前。
他們漫步在花園中,很快穿過了廣袤的草坪,來到了就位于莊園旁的馬場中。
在血尼的幫助下,帕蒂第一次在身體癱瘓后,騎到了馬背上,她臉上露出了笑容,血尼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這一刻,他們就像一對真正的知心好友。
很快,他們深入進了馬場,血尼敏銳的在一間倉庫中發現了塞維魯和那幫孩子們的秘密基地。
血尼從未接觸過麻瓜的電子游戲,帕蒂更不用說了。
兩個游戲白癡,一開始連手柄怎么用都不會,互相嘲笑,打鬧,就這樣在這里待到了天空蒙蒙亮。
他們很默契的,血尼沒有再提記憶消除的事,帕蒂也沒有繼續要尋死,在天亮之前,血尼便將她重新送回到了房間當中。
之后又過了很多個夜晚,每天血尼都會來找帕蒂。
他們幾乎逛遍了巴德明頓莊園的每個地方。
帕蒂發現了血尼對車庫的摩托感興趣,自告奮勇的來教他怎么騎,期間因為動靜過大,甚至驚動了傭人,差點就被發現。
血尼感覺到了帕蒂對巫師世界的好奇,他本著反正后面記憶會清的念頭,給帕蒂講述了《詩翁彼豆故事集》中各種故事。
他們嘗試讓花園中的花苞開花,幫助半夜難產的母馬順利生下小馬仔。
血尼用修復咒,幫帕蒂修好了她母親遺留下的郁金香胸針,帕蒂主動給血尼指引廚房的位置,讓他們在夜間也能享用到一頓大餐。
他們真正開始互相了解彼此,接納彼此,成為了對方最知交知心的朋友。
這是一段十分美好的時光,美好到兩人都暫時忘卻了那些煩惱。
但,忘記并不代表問題就會消失。
很快,血尼的朋友,英國魔法界中的新銳作家埃爾德·沃普爾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并很快就了解到發生了什么。
“你必須要立刻斬斷和她的關系!”
“為什么?”
“現任的魔法部長米里森·巴格諾明年就會退休,她想要給自己留下一個體面的收場,最近一直在讓傲羅加強對突發事件的監察,就是以防發生惡劣事件!”
“我只是,只是和帕蒂交朋友.......”血尼辯解道。
“他們才不會管你在干什么!他們只知道你違反了《保密法》!你知道這條法律,它是最為嚴苛且不允許被觸碰的!”
沃普爾緊緊盯著血尼。
“還有,不要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血尼!魔法部對待非巫師群體只會更加嚴格,除非.......”
原本已經頹然下去的血尼猛地抬起頭。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娶了那個麻瓜,讓她當你的妻子,這樣她就不在《保密法》的限制之內了。”
然而聽到這句話后,血尼只是變得更加無力與絕望起來。
他抱著腦袋,痛苦的說。
“我是個吸血鬼!你明白的埃爾德,吸血鬼比狼人好不到哪去!我......”
沃爾普嘆息著拍了拍朋友的肩膀,他搖頭道。
“那你就要盡快下決定,清除她的記憶,斷絕和她的關系,你還有一筆債要還對嗎?你還要賺錢去還債,根本沒精力去和什么麻瓜去玩過家家!”
血尼閉口不言的沉默良久。
過了很久很久之后,他才露出麻木的神情,機械般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