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清河掐滅煙頭,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領口,意味深長地看了陳知行一眼。
“沈書記辦公室在九樓,待會兒電梯里別說話。”
兩人穿過紀委辦公區(qū)時,沿途干部紛紛側身避讓。
電梯門閉合的瞬間,于清河突然壓低聲音:“記住三點:第一,沈書記問你槍傷就說無大礙;第二,發(fā)展規(guī)劃只談經(jīng)濟不談人事;第三...”
他頓了頓:“如果提到林山河,你就說相信組織安排。”
電梯緩緩上升,當電梯叮的一聲停在九樓,電梯門打開之后,首先引入眼簾的就是一位身穿行政夾克的中年男子。
“我介紹一下,這位是劉之維同志,沈書記的秘書。”
處級的秘書,一般是秘書二處處長,所以在外都是叫處長。
只不過于清河這番話叫的是同志,足以抬高對方的分量了!
于清河話音剛落,劉之維已快步上前,雙手握住陳知行的手:“知行市長,久仰了!沈書記正在等您。”
走廊盡頭的紅木大門虛掩著,隱約能聽見里面?zhèn)鱽聿璞p叩桌面的聲響。劉之維在門前三米處停步,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書記,于書記和陳市長到了。”
“進來。”
門內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帶著上位者特有的威嚴!
陳知行跟著于清河邁進辦公室的剎那,視線立馬就亮了起來。
視線的終點是順著墻壁放著的一排書柜,書柜的面前放著沙發(fā)休息區(qū),圍成了一個正方形,只不過正對著陳知行的兩張沙發(fā)是三人座,左邊是兩人座,對面則是單人沙發(fā)。
整個辦公室的中間,放著一張兩米書桌,書桌上是整理得井井有條的各地文件,書桌的兩邊立著黨旗和國旗。
左黨右國的標準,且都采用二號旗。
二號旗的標準是240×160。
在書桌的面前還放著兩張椅子。
北湖省委書記沈明翰正站在落地窗前修剪盆栽,剪刀的寒光在他的臉上掠過,聽到腳步聲,他頭也不回地開口。
“小陳同志,聽說你差點為國捐軀啦?”
這話像把鈍刀子直插心窩。
陳知行后背瞬間沁出冷汗,余光瞥見于清河微不可察地搖頭。
“報告書記,只是防彈衣凹了塊鋼板。”
陳知行挺直腰板,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倒是給組織添麻煩了。”
北湖省委書記可不比巴蜀省委書記,一個不熟悉,一個是自己人,那能一樣嘛!
沈明翰直起腰桿,手中的剪刀遞出去,劉之維快速靠近接過剪刀,緊接著,快速退出辦公室。
沈明翰笑道:“坐吧。知道為什么叫你來嗎?”
于清河剛要開口,沈明翰的眼神就掃過來,笑著的臉色瞬間消失不見。
這位性格多變的省委書記臉色陡然冷下來:“我知道你們是師兄弟,甚至好幾位市委書記都是你們師兄弟一系。”
“但現(xiàn)在,我想聽年輕人說。”
于清河立馬閉嘴,很顯然,他是幫不上什么忙了。
陳知行余光看見放在辦公桌正中間的一份藍皮書!
他還能不認識自己的寫的發(fā)展改革計劃嘛!
他頓時就意識到了什么,試探性的開口:“沈書記。我猜...是關于東寨事件的后續(xù)處置?”
他故意把‘猜’字咬得很重。
沈明翰笑了,從抽屜取出個牛皮紙袋推過來:“先看看這個。”
陳知行解開纏繞的紅繩,抽出幾張照片,全是彈道分析報告和現(xiàn)場重建圖,最后頁用紅筆圈出個名字,范偉。
“省廳常務副廳長?”陳知行猛地抬頭,正撞上沈明翰意味深長的目光。
沈明翰走到辦公桌面前,端起自己的茶杯,又走到沙發(fā)區(qū)的面前,按了按手,陳知行和于清河這才坐下。
“這件事情有意思的地方在于...根據(jù)軍區(qū)出具的詳情行動報告中標明,兩架武裝直升機追兩艘無標識快艇,至于這兩艘無標識快艇是哪里來的,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
陳知行:“???”
找到這兩艘快艇,完全可以溯源,能查的出來是哪里來的呀!
這兩艘快艇都不重要,那還有什么重要的?
“兩艘快艇上的人...就好像從這個世界上突然就消失了!避開了所有渠道,也沒人見到他們!”
辦公室中的氣氛忽然降至冰點,這其中代表著什么,陳知行也清楚。
這代表著,還有人藏在暗中,把這些人給帶走了,讓他們消失在了各方的眼中,而這件事,絕對會成為一個變數(shù)!
沈明翰喝了一口茶,又輕笑了一聲,陡然轉變話題:“經(jīng)查,省內所有配備武器的單位,只有省廳丟了一把85式狙擊槍!”
“裝備處查處之下,竟是沒查到這把槍是誰、是什么時間帶出省廳的!”
隨后,他像是開著玩笑似的,又說道:“清河同志啊,你說我還敢拉開窗簾嗎?”
“說不定呀,什么時候就又一顆子彈正中我的眉心呢。”
于清河頓時起身,語氣著急:“書記,這件事...”
沈明翰立馬擺手,顯然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了,他起身從辦公桌上拿起陳知行的發(fā)展改革計劃。
等等!
陳知行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現(xiàn)在不就只有一份方案嗎?為什么沈書記的手里也有一份?
那我這份是假的?
不能啊!
陳知行暗暗吸了一口涼氣,這位空降的省委書記對省內的掌控已經(jīng)到了基層嗎?
未免有點...太過于恐怖了吧!!
一位觸角都已經(jīng)伸到了縣域的省委書記...也就代表著對方的能量超乎想象!!!
“你手里應該有簽字的發(fā)展計劃吧,人大和政協(xié)的流程還是要走的。既然帶來了,那就拿給我簽字吧。”
“說實話,我也想看看你這位二十七歲的市長到底能把北榮發(fā)展成什么樣子。”
“不過我有個問題...”
陳知行挺直腰背,靜待下文,同時把簽字的發(fā)展改革方案拿給沈明翰。
“按照你的計劃,上千億都打不住。你準備讓誰來出這筆錢?先說好,發(fā)改委和省委資金可不多,畢竟那么多市縣呢,省委也得一碗水端平吧?”
陳知行沉默下來措辭,沈明翰也沒有催他,反而是拿起文件開始簽字。
一分鐘之后,陳知行這才開口:“沈書記,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
“這次繳獲的毒資可以啟動三個大型項目,等到這三個大型項目正式開始之后,在通過‘四萬億’計劃建設鐵路、房地產,刺激內需,拉動就業(yè),形成‘內負債、內投資’的模式。”
“過擴大內需和投資實踐了類似內循環(huán)的經(jīng)濟調整,形成市域經(jīng)濟內循環(huán)閉環(huán)。”
“用稅收、地皮的資金,再啟動其余項目,就像是滾雪球一樣。只是有風險,需要財政做好風險對沖。”
“短期資源整合和宏觀政策契合的優(yōu)勢,但長期財政可持續(xù)性、債務風險等關鍵問題...”
沈明翰突然笑了一聲,合上厚厚的文件:“你倒是想的挺好,還想讓省委給你托底?”
“這件事情等中巡組的定責結果出來之后再商議。”
“你現(xiàn)在和我一起去機場吧,順便見見你們的老領導林山河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