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5日。
這段時間一直都忙反腐的事情,北榮市紀委配合龍江市紀委針對易飛這件極其惡劣、影響之大的貪腐案進行調查。
同時也在對其他鄉鎮進行視察調研行動,昨天才剛剛結束25鎮的調研。
貪腐這種事情向來查不絕的,所以陳知行的這第一把火沒有點向自己分管的領域,而是點燃了紀委的這把火。
市局在進行打黑除惡的整治行動,紀委在進行系統性的查案,雙管齊下,治安都好了很多。
組織部也忙瘋了,免去和任命四個字都快不認識了。
這天,陳知行剛剛回到分配的宿舍,腰酸腿疼的躺在沙發上,茶幾上是北榮市地圖,寫的發展計劃的草稿被隨手扔在地上,看起來很亂,他也沒有收拾。
鄉鎮、市政府兩頭跑,鐵打的人也受不了呀!
叮鈴鈴——
電話響起,陳知行長嘆了一口氣,也沒看是誰,閉著眼睛按下接聽鍵:“又出什么事了?”
也是這段時間孫銘有什么事情第一時間就給他打電話,都快搞得他有孫銘PTSD綜合癥了。
“臭小子!不給你打電話,你也不知道問問我這個老頭子死了沒有。”
一聽到對面的聲音,陳知行就跟個彈簧一樣從沙發上彈了起來,立馬就呲牙咧嘴了起來,靠,腰扭了一下...
“老師,這不是忙嘛,要不然肯定得問候問候您吶。”他嬉皮笑臉的說道。
鄭老冷哼了一聲:“明天最高院宣判,不公開。通行證在我手里,去不去隨你。”
“結果已經擺在那兒了,他們想用幾條命摁滅我的火?呵。”
“就算這幫雜碎全填了土,小容兒能睜眼嗎?!”
陳知行幾乎是剎那間瞪大了眼睛,心中泛起滔天駭浪,這三句話是什么意思,他再也清楚不過了。
鄧容...這個已經被按在心底的名字,此刻被鄭老揭開,那一幕幕再次擺在了眼前!
曹德賢當初交代,自己吩咐他派人去保護鄧容的時候,按照保護原則,至少會有六個人交替,這還是明面上的,暗中至少還有四個人。
可是...曹德賢作為周為民一系其中一人,他打了折扣,只有兩個人,以至于鄧容和兩名保護的警員都死了。
其中一名警員才剛剛...有了孩子...
一閉上眼睛,陳知行的眼前又浮現出那慘烈的一幕,時隔很久的心臟收縮再次襲來,呼吸都變得急促。
張了張嘴,他卻不知道說什么,有些手抖的掏出一支煙,點燃了深吸一口氣,結果只有一個鼻孔出氣。
“拖了這么久...終于...終于等來了...”陳知行的聲音有些沙啞。
當初知道鄧容涉案的時候,是出于同窗之情,想上門問個清楚。
死的時候留下來的遺言,更多的是悔恨,這份悔恨并不摻雜男女之情。
他從來就沒有喜歡過鄧容,她的理想主義和自己的現實主義是最基本的矛盾,他知道她喜歡,他以為多年過去早就已經放下了。
直到后來,才從她的信中知道,她的這份喜歡原來默默地存在了這么多年。
那一刻,知道了這個真相,各種各樣的情緒彌漫,一些小細節在腦海中就像是被激活了一般浮現。
她知道他不喜歡自己,所以她從未說過,哪怕是后來他和周若璃在一起了,她還是像是朋友一樣,祝福著他們。
原來...喜歡一個人,是真的可以持續這么多年的...
她覺得她臟了,可她又是理想主義者,想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現在陳知行的面前...也或許,在看到陳知行第一眼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她的結局。
“最遲三個小時以后的飛機!”
“當初...當初是沒辦法,只能把她安葬在海星市,可這次...我想帶她回家...她是北湖的人,就得安葬在北湖...”
“好。”
她還有個妹妹...自己肯定是沒時間的。
但好的是,賀逸陽送回了巴蜀,賀大龍認了干閨女,這是他和賀逸陽在京城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陳知行坐在沙發上,又點燃一支煙,剛想給新任市府辦主任楊成業打電話的時候,周若璃的電話響了起來。
“小陳兒,我幫你訂了票,兩個小時以后,中湖市湖新機場,航班信息我發你,別忘了帶身份證,老是丟三落四的。”
陳知行沉默了下來,聲音有些沙啞:“謝謝。”
周若璃溫柔的說道:“你是我男朋友嘛,有什么好謝的,再說了,我和容姐姐也認識好多年了,如果她當初表白的話,我還真不一定能搶得過你呢。”
“容姐姐...真的很好的...她最喜歡我叫她容容姐了...”
“她當初還說過,你不喜歡她的,所以那時候,你喜歡吃什么,喜歡看什么書,什么時候出現在哪里,全都是容容姐告訴我的...容容姐不在了,我...我...”
周若璃有些哽咽的聲音在電話中響起。
陳知行又說了兩句之后就掛斷了電話,他忍著難受收拾東西,順便給孫銘打了個電話,給他說了自己要去京城兩天,周一上午回來。
因為交通問題,陳知行又給楊成業打了個電話,讓他十分鐘之內開著車出現在自己樓下,送他去中湖市。
中湖市是副省級城市,省委大院也在這邊。
下樓等著楊成業的時候,陳知行又給周若璃打了個電話,剛才的電話中聲音都有些哽咽,這丫頭估計又哭了。
“小陳兒...”
他就說吧,聽到這個抽泣的聲音就知道了。
“你在巴蜀的時候,其實還有一件事沒跟你說...就是...你知道林家吧?長天省委書記林山河所在的林家。”
陳知行點頭:“聽過。”
周若璃等了好久,情緒才平復了一點,她緩緩開口說道:“因為容容姐的事情,鄭爺爺出手了,就在二月份。”
“那天晚上,林家老家主病逝了,另外兩位副部級的領導被拿下了,還有...還有林山河的父親也被拿下了,但據說都是內退。”
陳知行沉默了好久,兩人都沒有說話。
許久之后,引擎轟鳴聲響起,兩道燈光刺破黑暗的時候,陳知行有些沙啞的聲音這才響起。
“我們...送她回家...”
“嗯,我們送容容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