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一愣,完全沒料到還有這種事。
但似乎也不難想。
關嬤嬤當然不會把管彤當主子,所以搜查翻檢她屋子的時候根本不會顧忌客氣,誰知道這么倒霉,偏偏這死丫頭殺了個回馬槍。
尤氏懊惱又憋屈。
那偏僻破地兒是什么香饃饃嗎?她回去干什么!
管婧此時也帶著婢女趕過來了,看到捆成粽子堵著嘴的關嬤嬤立刻炸了,比尤氏還生氣,“你——”
“你閉嘴!”
管彤瞪過去,“沒你的事,你最好別添亂。母親,關嬤嬤所為是你的意思嗎?”
管婧這才發現母親一臉的憋屈咬牙,猜到八成有什么內情。這一遲疑,氣勢偃旗息鼓,一肚子的發作全被憋回去了。
她依著母親身邊坐下,“關嬤嬤是我娘身邊的老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算做錯了什么姐姐不能好好說話嗎?你這樣羞辱關嬤嬤,打的是我娘的臉,姐姐眼里還有沒有長輩?”
管彤笑了,“我教訓她,正是為了維護侯府的臉面呢。不然難道叫人說侯府的下人不懂尊卑、以下犯上,一個奴才就敢砸了大小姐的屋子、扔大小姐的東西嗎?”
管婧一滯,忙看向母親,嘴唇動了動,怕又被管彤借題發揮,輕輕一哼沒敢再說。
尤氏忍著氣和顏悅色:“你父親生怕你落下用慣的東西,因此我特意打發關嬤嬤去一趟看有沒有什么需要替你取回來,沒想到這老奴竟如此過分,真是反了天了。怪不得阿彤這么生氣,這等刁奴,不要說綁了,便是打死也應當。”
管彤忙向尤氏屈膝行禮:“這老奴將我的衣裳、脂粉扔了一地,書房里筆墨紙硯也摔了,那一塊澄泥硯還是從前祖父送我的,也摔成了兩截,這老奴口口聲聲說奉命行事,我實在氣不過,這才綁了她鬧到母親跟前,沒想到竟誤會了母親,竟是這老奴陽奉陰違,還請母親恕我方才無禮。”
尤氏忙柔聲道:“怪不得你,我聽說你綁了她不知緣故也才動氣,幸好沒傷著你,快坐下。”
“謝母親。”
管彤一落座,立刻又道:“這老奴可見刁鉆,指不定背著母親做了多少虧心事兒、壞母親的名聲。還有那澄泥硯是祖父所贈,卻被她給砸了,我實在——,還請母親嚴懲這刁奴。”
尤氏臉上很難看。
不想嚴懲這回也得嚴懲了。
小賤人吃了這么大的虧,斷不可能肯息事寧人。若是別家,她是當家主母,又是母親,另有一番道理。可樂善侯府不同。
小賤人才是真正把控侯府實權的那一個,就連侯爺也不知道她手里攥著多少人手和財富。她心里不痛快,誰知道會做出什么來?
尤氏想想都心塞。
罷了,暫且讓她,等阿婧和太子的事成了,有的是機會收拾她。
尤氏:“是該嚴懲,阿彤說的對,咱們侯府容不下這等刁奴。來人,拉出去,杖斃!”
尤氏的心都在滴血,這小賤人剛回府,便折了她一個膀臂。
關嬤嬤駭然瞪大眼睛死死瞪著尤氏嗚嗚嗚拼命掙扎,她不想死、她想活、她想活啊。
夫人救命!救命啊!
她以為頂多挨一頓板子、頂了天再加上明面上被奪了差事,這都沒什么大不了,板子必定也不會重,皮肉之苦而已。
可為什么是要她的命啊。
駭得魂飛魄散的關嬤嬤身不由己被拖了下去,就在院子里行刑。
屋里鴉雀無聲,管婧捂著耳朵小臉煞白窩在尤氏懷里,尤氏一臉的痛心疾首、怒其不爭。
管彤身姿挺拔,眼眸下垂,一動不動。
不多會,含糊壓抑的悶哼慘叫和掙扎動靜消弭,自有奴才料理后續。
戴嬤嬤進來稟報:“夫人,已處置了。”
尤氏嘆息:“她不中用,咎由自取,你敲打敲打府中各人,都當個教訓。念她服侍我一場也算用心,賞她套發送衣裳、三十兩銀子好好安葬了吧。”
“是。”
管婧慢慢坐正,沖管彤冷笑:“姐姐可滿意了?”
管彤:“母親賞罰分明,難道妹妹不滿意?”
“你——”
尤氏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向管彤道:“你回的倉促,木樨院還未收拾好,不如先在客院住幾天,等仔細收拾妥當了,再搬回去。”
管彤笑道:“母親糊涂,我是侯府嫡長女,豈有回自己家住客院的?豈不叫人笑話?宮里若是知道了,只怕也不好聽......”
管婧一股子酸,抿了抿唇,心說動不動扯宮里做什么?宮里管你死活!太子哥哥喜歡的是我,皇后娘娘喜歡的也是我,你算什么!
尤氏笑嘆:“那可怎么辦呢?花園里倒是有幾處游玩賞花歇腳的樓閣,就是地方小了些。”
管彤要氣笑了,那些歇腳地是能正經住的地方嗎?屋里沒床,只有羅漢榻、貴妃榻等小睡之地。連個院子也沒有,最易發生雞鳴狗盜之事,防不勝防。
真發生點兒什么,說都說不清。
“我同妹妹住吧,我就住妹妹院子里的廂房,我們姐妹正好親近親近,豈不更好?”
“我不——”管婧急吼吼咽下那個“要”字,“我那里地方不大,怕姐姐住的不方便。”
“無妨,我不嫌棄,除非妹妹嫌棄我。”
“......當然不會。”
“那就這么說定了,妹妹。”
管婧憋得夠嗆,求救的看向母親。
尤氏也很惱火,這小賤人渾身上下都是心眼子,誰知道她住進阿婧院子里會干什么?她原本還打算趁著她剛回府什么也不了解、找機會給她幾個下馬威,她若是待在阿婧院子里便不方便了。
偏偏管彤看向她微笑道:“想必母親也一定很樂意看到我和妹妹交好吧?尤家表妹來的時候都能住妹妹院子,我這個親姐姐就更無需見外了。”
尤氏咬著牙:“你說得對,那就先這樣吧。”
“是。”
管婧后悔死了,早知道她就不過來了,平白沾惹麻煩!
管婧冷著臉領著管彤主仆回了芙蓉苑。
她絲毫沒有經營姐妹情的意思,回到院子里將一切交代給奶娘,轉頭又去母親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