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
斜風(fēng)冷雨不斷,一片凄凄然然。
某梨園二樓,李十五難得如這幾日般浮生若閑,卻是被山河定盤中這般驚天消息震得一陣暈眩。
白晞,真反了?
身后,季墨瞬間起身,他手中也有一件山河定盤,方才同樣得知此事。
此刻,一張猴兒般的臉上滿是錯愕:“弄啥呢?白晞星官反了大爻?”
“還有,讓我等去討伐星官?”
“誰下的這令,讓他站出來!”
季墨嘀咕幾句,忍不住滿嘴噴罵道:“老子這么多娘要養(yǎng),犯得著去星官面前送死?”
胖嬰見兩者這般,一對豆大小眼難得瞪大了幾分:“啥?星官反了?”
“大爻日月星三官之位,不知多少年沒有變動過,這圖啥啊,到底圖啥啊……”
李十五臨窗而立,自然無法回答這般問題,畢竟白晞那么多鏡像,且每個都是性格不同,似也互相不服誰。
究竟如何,他怎么說得清?
“李兄弟,這討伐逆賊,怎么著也得有個章程啊,就一句話?”,季墨又是念叨。
卻見李十五忽地一躍而下,落在街道青石板上,撐傘朝著城外而去。
“你去哪兒?”,季墨見狀上前一步,趴在欄窗邊問道。
李十五頭也不回:“逃命啊!你難不成想被趕鴨子架去對陣一位星官,還是白晞?”
兩人一愣。
胖嬰:“不愧是你,靈活。”
季墨哭嚎著:“等等我啊,我先把娘們帶上……”
李十五腳下生風(fēng),眨眼間已至城外。
只見今日城外泥濘一片,倒是那座血色五臟殿前,依舊是人潮涌動,絡(luò)繹不絕。
甚至諸多百姓自行在大殿周邊架起一座座香爐,其中香火之旺盛,讓人好似置身于一片片青煙籠罩之中。
落陽則是位于殿前,面上滿是溫和笑意,語氣沉穩(wěn),與曾經(jīng)那般輕浮模樣真的不一樣了。
也是這時。
一道磅礴氣息,驟然間從天而降,這一剎那間,似天地萬物無光,不敢與上方那道挺拔身影爭光。
此人,依舊是并州月官。
只聽他喝道:“凡棠城所屬之修,此刻起禁止出境,以候上命。”
話音落下,月官揮袖之間灑下一片白光,化作一道似堅不可摧光幕,將棠城以及周遭千里區(qū)域,全部籠罩在內(nèi)。
“徒兒,你走不了了,你根本不懂月官修為到了何種境地,也就是這個荒唐且假到不能再假的世界。”
老道笑歪了嘴,接著道:“否則,你怎么可能見到他們!”
此刻,李十五抬頭望天。
他反應(yīng)已然足夠快,但終究是慢了一步,此時好像走不掉了。
“你懂他們什么修為?”,李十五回頭冷聲一句。
“為……為師……”,老道又是抓耳撓腮,模樣滑稽至極。
身后,胖嬰喉嚨滾動:“完了啊,我不會也被當(dāng)作叛賊牽連了吧,這事兒鬧得。”
至于季墨,才剛走到城門口,正忙不停安撫那些娘們,好一副孝順乖兒子模樣。
時間緩緩而流。
月官落下光幕后便已不見。
城中千萬之眾百姓無絲毫影響,唯有一眾修士坐立難安,且星官府邸中那處古陣早已無法動用,真的是再也出不去。
夜幕,悄然間降臨。
“神算子,你多久回棠城的?”,李十五依舊站在城外,卻在上香的一眾百姓中,發(fā)現(xiàn)這么個老熟人。
他懷里抱著個稚嬰,裹得極為嚴(yán)實,旁邊是他那位黃臉寡婦二嫁的媳婦。
“道爺!”,神算子扯出笑容,眼神中卻是帶著一絲疲累之意,“我就想給閨女看看眼,畢竟若是能治好,誰愿意瞎一輩子啊。”
他說著,就是忽地一下跪倒在地。
蒼老一截的面孔上,如今滿是祈求:“道爺,若我閨女眼能治好,你別害她,真別害她,就算我求您了……”
“好!”
李十五匆匆答了一字,就是朝著遠處墻角下而去,那里有一道人影正籠罩在陰影之中,但是他依舊認(rèn)了出來,是白晞。
“大人,你還敢出現(xiàn),不怕我立馬揭發(fā)你去請功?”,李十五仍是行了一禮。
“冤,真的冤啊!”,白晞緩緩搖頭,只是神色前所未有般凝重。
“大人,反了的是你那鏡像吧?”,李十五凝神問道。
白晞點頭:“不錯。”
接著道:“這幾日,我見了他一面。”
他沉默一瞬,突然吐出句話:“只是,他已經(jīng)瘋了。”
李十五瞳孔猛縮:“那位鏡像大人瘋了,為何這般?”
白晞道:“他在盜取爻帝金印的那一夜,似見到了爻帝爻后真容,而后就瘋了,或者說自己一顆道心崩了。”
“因此,才是做出這般公然反了爻帝,自己取而代之這種糊涂事。”
聽到這話。
李十五心中不由疑惑萬分:“大人,僅是看到真容,自己這顆道心就崩了?那可是擁有星官之力的星官啊,而且是你的鏡像之一……”
李十五緩緩呼出口濁氣:“大人,咱能不能,別太離譜啊!”
白晞見此,露出一抹無奈之色:“當(dāng)初我鏡像對你說過一句話,帝非帝,后非后,你應(yīng)該記得吧。”
李十五搖頭,滿臉篤定道:“記不得,我位卑修為且淺,根本記不得有這事,大人是不是記錯了?”
白晞:“……”
他不由笑道:“你師父當(dāng)真給你練出來了啊,時時刻刻都是想著自保,一點紕漏沒有,也不給人抓住話柄。”
李十五:“大人這話倒是嚴(yán)重,以我這么多年遭遇,但凡少一個心眼,怕都是沒命活到現(xiàn)在。”
白晞朝著遠處望去,已是夜幕籠罩,偏偏依舊諸多百姓趕著來五臟殿供奉,鬧騰如白日。
“嘖,這縱火教傳教一事,倒是弄得像模像樣,怕是離這‘破冰’之日不遠了。”
李十五則道:“大人,今兒個可是有人下令大爻之修‘共誅此賊’啊,這幾個意思?”
白晞直接了當(dāng)回了一句:“是爻帝爻后下的令,而之所以如此,是我那鏡像一身修為,如今正在潰散。”
“至于為何如此,連我這個本體都不清楚。”
“總之這事,太過詭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