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胖嬰離去。
聽燭不由道:“其實這豢人宗,挺純粹的。”
“他們所行之事,無非就是化獸,賣獸,吃獸,建樓。”
李十五輕呵一聲:“沒錯,說白了就是這么一回事,可要自個兒身陷其中,那這里就是那恐怖食人魔窟,骨頭渣子都得被熬成湯。”
“只是可憐許印道友,第一晚都沒撐過去,就成了他人腹中之食。”
“偏偏國師還說,能被吃掉是他福氣好,這上哪兒說理去?”
慢慢,兩人話音漸隱。
主導這一場‘食人獸慘案’的,竟是堂堂大爻國師,那么至此,這件事沒有任何周轉機會,已然徹底定型。
等待大爻眾修的。
只有被化作人獸,而后被殘忍宰殺而已,當然按豢人宗話講,這是他們的福氣。
“還是和鬼好打交道啊!”,李十五打著哈欠,望著窗外那座小木屋,接著道:“至少鬼就是鬼,在我一手雷法之下,不敢耍啥花花腸子。”
“聽燭,你自便。”
說罷,就是身影沒入木樓之中。
問道:“我昨夜借給田不慫兩百陰錢,這兩日他盈虧如何?”
木屋妖道:“贏多了,只是他說話和著放屁似的,又以一千陰錢換了件祟寶,給什么青禾送去了。”
李十五若有所思道:“不錯,今后寧愿相信他懷孕了,也不能信他不舔了。”
時日,一天天過去。
來到豢界的大爻眾修,他們并不傻,也已察覺到了什么,甚至嘗試著沖出去,或是眾人聯合起來,去找豢人宗要個說法。
只是在國教面前,他們宛若那螻蟻,掀不起絲毫水花。
慢慢的,大爻眾修和那一只只樓靈,每夜竟是上演起了貓抓老鼠的戲碼,生與死之間,堪稱足夠的驚心動魄,且蕩人心弦。
每到夜半之時,那一聲聲嘔啞嘲哳獸吼,更是仿若一柄柄尖刀刺在他們身上,讓他們心一下又一下顫著。
然而一切,與李十五無關。
因為豢人宗竟然真送來一道木牌,上寫‘此人肉臭,見之繞道’。
李十五對此,自然一口一個謝字,當即就收了起來,不停說著些感激之詞。
轉眼之間,他們來到豢界半個月了。
七萬余大爻之修,近乎少了一半。
倒是一位位豢人宗之修,整日里吃得滿嘴流油,甚至那一個個小胖娃,身子都圓滾滾了許多,像一顆顆球似的。
又一日。
胖嬰來尋。
“找我干嘛?”,李十五打量一眼,語氣古怪道:“這半月以來,其他人都是吃人獸吃得圓潤許多,你反而日漸消瘦……”
胖嬰癟嘴:“我都說了,我家國師小家子氣,他得知我中了‘命途錯位’之術后,說我吃了也是白吃。”
“走,反正閑來無事,帶你觀禮!”
“觀禮?”,李十五不解。
“今日建新樓,起地基呢!”
“是嘛,那倒是可以一觀,只是不會把我騙去打那生樁了吧?”
“你肉太臭,國師說了,只要你沾染一點,這樓必塌,所以你到時盡量站遠一點。”
片刻之后。
九千九百座紅樓盡頭。
李十五,聽燭,胖嬰同來此地。
他們看到,眼前果真在建新的紅樓,只不過,僅是簡單有個地基雛形而已。
且地基主體,是長寬約莫六十丈的方形結構,以此朝上建起百丈高樓,堪稱巨大。
此刻,一位位豢人宗之修,正忙碌其中,手中端著各種各樣祭品,或是用來祭祀的紅香,或一些其它雜物。
只是神色,皆一副悲壯模樣。
胖嬰低聲道:“這座新樓剛剛起了地基,還未正式開始修建,只是在這之前,得先打生樁!”
他話音剛落。
就見一座恐怖‘肉山’,被數十位豢人修士,扛在肩上,一步步抬了過來。
甚至每次邁動步伐,顛簸之下,都能引起肉山上一陣肉浪滔天,那種油膩惡心之感,不由讓人一陣反胃。
“這般大嗎?”,聽燭愣愣一聲,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景象,只覺眼前這肉山,和一座小山丘一般無二大小。
甚至他好不容易,才從‘肉山’中找到其主人的腦袋來,其就跟個腐爛南瓜似的,近乎徹底陷入‘肉山’之中,看上去黏糊糊一坨。
只是讓他驚悚的是,一顆又一顆詭異人頭,不停從‘肉山’之中往外掙扎著,好似一只只蠕動的活蛆,他竟是數不清到底有多少。
胖嬰嘆了一聲:“這位前輩已經吃不下了,甚至不能再維持自己形體,只能化作這么一座肉山,讓人給抬著過來。”
“只是等待他的……”
李十五看到,眼前這肉山被諸多豢人宗之修輕輕放在地上,接著往他身上拋灑各種顏色谷物,有大米,紅豆,麥子,高粱……
霎時間,五谷好似雨滴散落,灑在他身上各個位置,他想動手拾起一粒麥子,卻發現以自己如今狀態,如今這副形體,竟是連抬手這么個簡單動作都做不到了。
胖嬰見狀,語氣愈發低沉起來,只是面上卻帶起笑容來:“你們知道,為何要撒五谷嗎?”
“愿聞其詳!”,聽燭吐出四字。
“因為五谷啊,代表著莊稼,代表著糧食,也代表著那一口吃的,同時,也是代表著希望。”
胖嬰深吸口氣:“對于咱們人族而言,只要有那么一口吃的,就能活下去,今后就有希望,不是嗎?”
“咳咳!”,他干咳一聲,“這都是我家國師講的,你倆倒不用太過在意,反正就是打生樁前的一種儀式罷了。”
時間點滴流逝。
一位豢人宗長老出現場中。
點頭道:“開始!”
只見那座‘肉山’,再次被抬了起來,而后置于那處地基雛形之上。
一根又一根被削尖的圓形木柱,從天而降,就這么刺入‘肉山’軀體之中,將他釘死在地上,與這片大地相連。
猩紅奔流的鮮血,崩潰的血肉,軀體之中傳出的一道道扭曲嘶吼之聲……,眼前這座肉山,就好似一顆腐爛的南瓜,被一根又一根木柱搗得稀碎!
望著這一切,李十五不由想著。
原來豢人宗說的打生樁,是真!